第29章 心動

“哎，你可小心點，別扯到傷口了，不然再感染了，小心肚子上破三個洞，腸子都流出來！”慕辰風帶着林薔到醫院樓下的休閒區散步，看林薔毫不在意地伸展四肢做大幅度活動，不無緊張地威脅她。

林薔突然停下了動作，慕辰風還以爲是自己威脅起效，等他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的時候，才發現前面幾步處也有一個穿着病號服的人在一位女家屬的陪同下散步。不是別人，正是因胃出血住院的盛開和陪牀的安妮。四個人，八目相對，一時無言，最後還是安妮先開口了。

她見林薔也穿着病號服，擔心地問：“林姐姐，你怎麼也住院了，生病了嗎？”

林薔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前些天做過一個小手術，傷口有些感染，不過已經沒事了。謝謝你的關心。”

“哦。”安妮看看林薔身邊的俊美男子，又看看盛開，看到他臉上似乎有些擔憂，又有些不高興，甚至有些剋制的憤怒，不免有些擔心。

慕辰風看到盛開身邊站着一個絕色美人，先是一驚，隨後就覺得很開心了。這下好了，自己一直擔心的強勁情敵已經有主了，這下可以高枕無憂了。心情一好，竟主動和盛開打起了招呼：“盛總，好久不見。沒想到我們在這個地方見面了。本來還想着哪天登門拜訪，親自感謝你前些日子對我女朋友生病期間無微不至的照顧，沒想到今天在這兒碰到了，擇日不如撞日，跟你道個謝，也祝你早日康復！”

林薔皺了皺眉頭，這個慕辰風還真是乖張得很，這不是火上澆油嗎？自己這兩天已經把國慶假期發生的一些事跟他說了，比如她手術期間是盛開送她到醫院並照顧了幾天，還有已經把他纔是美蘭證據提供者這件事告訴了盛開。其他的，比如那個生日，那條項鍊，以及她和盛開之間到底是怎麼百轉千回，肝腸寸斷，歇斯底里，選擇性隱沒了。有些事沒有必要隱瞞，乾脆說出來，坦誠相見，省得日後猜疑心生嫌隙。有些事不能說，就閉上嘴，一輩子都不說，帶進棺材裏，到死也不說。

林薔這才忍不住看向盛開，他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一定在咬牙剋制着心裏的怒火，可怒火還是從眼睛裏噴射出來了。想到他之前說的“奇恥大辱”，那現在不更是“辱上加辱”。

林薔扯了扯慕辰風，示意他見好就收，別得寸進尺。

盛開開口了：“不用謝，畢竟我們……”盛開看了一眼慕辰風身邊的林薔，然後接着說：“相識了十三年之久，這點情分還是有的，無需客氣！再說也輪不到慕總你來謝我，我幫的是她，爲的也是她，不是你，要謝也是她謝我，而不是你！”

慕辰風吃了一癟，有些啞然，乾笑兩聲說：“這樣也好，我當初提供證據也不是爲你，是爲了不讓她着急難過，所以盛總你也不用覺得難爲情啊，大家互不相欠！哈哈……”

慕辰風自顧自地哈哈笑了起來。林薔夾在中間，且又當着安妮的面，卻是異常尷尬，連忙跟安妮招呼一聲，拉着慕辰風繼續向前走了。錯身的一瞬間，林薔和盛開擦肩而過，他們誰也沒有看對方，只是心都在猛烈地跳動着。走開幾步後，林薔忍不住想回頭看一眼，卻被慕辰風突然伸的一個懶腰，擡起的胳膊，擋住了，他順勢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攬着她繼續向前走。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林薔埋怨地看了他一眼，遂也打消了回頭看的慾望，繼續向前走着。

此時，盛開也正轉身望着身後的二人，剛纔那一幕正巧被他看見了，惡狠狠地瞪了慕辰風一眼，然後看着二人親密走遠，眼底又無限的心酸和落寞，遂和安妮也漸漸走遠了。

林薔絕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和安妮成爲朋友。

安妮來到中國後，除了盛開誰也不認識，最熟悉的就屬林薔了，又都是女孩子，沒事一起逛逛街，喝個奶茶咖啡，喫點甜點什麼的，再聊聊女孩子感興趣的話題，一來二去，兩人漸漸就成爲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閨蜜。

這天美蘭和漢唐有點廣告業務要談，安妮就纏着盛開帶她一起來了。談完公事之後，安妮讓盛開在會客室再等她一會兒，說自己還有正事要辦，就跟着林薔一起來到她的辦公室。

原來，安妮看林薔自從上次手術後，一直氣色不太好，就拜託美國的朋友幫她寄來了一些營養品，送給林薔。林薔很是感動。自己的親戚朋友本來就很少，這樣細心關注，真心關懷她的人就更少了，除了慕辰風，恐怕就沒有第二個人了。林薔爲了感謝她，約好週末請她喫飯。

安妮還想再玩會兒，林薔給她衝了一杯咖啡，兩個人坐下聊了會兒天。

“林姐姐，那天在醫院見到的那個帥哥真的是你男朋友嗎？”

林薔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實話實說就好，對待安妮，她不想隱瞞什麼，把她真心當成了朋友。

“就快是了。”

“此話怎講？”

“這說來話有點長。幾年前我向他借過一筆錢，當時我奶奶生病了，是心臟病，需要做手術，十萬。那時候我剛畢業，沒有錢，也沒有什麼親戚朋友能借。他們家很有錢，你住的世紀大飯店就是他們家的。那時候我走投無路，只能找他借。他二話沒說第二天就給我拿來了，所以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是我的債主了，現在還是。本來我上個月已經攢夠了十萬，準備還他的，但是後來做手術又用了點兒，所以得這個月發了工資再還他了。等還清他的錢，結束了債務關係，我們到時候就能轉換成其他關係了。”

“爲什麼非要這樣呢？”

“因爲我不想把感情和金錢混爲一談。參雜了雜質的感情，就不純粹了，那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愛他嗎？”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林薔一愣，因爲她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也說不清楚，因爲我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我們認識很多年了，彼此特別熟悉習慣了，在一起的時候很隨意，沒有負擔，好像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至於愛不愛的，我真的沒有想過，或許有，只是由於在一起時間太長，太過熟悉而忽略了這種感覺，因爲我們的感情是潛移默化的，細水長流的，量變引起質變的，並不是那種……”林薔思考着那種感覺，斟酌該用哪個詞彙才能表達清楚那種感覺。

“怦然心動？”

“對，就是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但在一起彷彿又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天經地義的，不在一起反倒不正常了。”

安妮若有所思：“那他對你呢？”

林薔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們從來沒有探討過這個問題，因爲我們一直存在債務關係，沒有往那方面想過，我也沒問過他。”

“他也沒有想過嗎？”

“他……”林薔想了一下，笑了：“他可能想過吧，可能還想過很多次……”

過了幾天，發工資了，林薔終於湊齊了十萬。也快要到慕辰風的生日了，他早就嚷嚷着要她準備禮物了，還說如果送的不合他心意，他這個債主就要收利息了。她決定送他一份特別的生日禮物。

“我的生日禮物呢？”慕辰風一見面就理直氣壯地索要禮物。

林薔決定先逗一逗他，於是從地上撿起一片落葉，放到他手上：“給！”

慕辰風傻眼了：“這是唱的哪一齣？”

“你不是說，就算我送你的是一片樹葉，你也會如珍如寶地保存嗎？”林薔憋着笑朝他眨眨眼。

慕辰風立刻有一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怒其不爭地說：“都怪這張嘴，這一波虧大了！”

“給！”林薔這次把一張卡片放到慕辰風手上。

慕辰風一看，是一張銀行卡。突然驚喜道：“你攢夠了？還挺快的嘛！上次你還說要年底。”

“你要是嫌快，那我就晚幾天再給你！”林薔一邊說着，就要拿回他手裏的卡片。

慕辰風趕緊往後一閃：“那怎麼可以，我可足足等了五年了，怎麼能再拿回去！”說着忙把卡揣進風衣兜裏。然後又一皺眉說道：“不對呀，這本來就是我的錢呀，怎麼能算是生日禮物呢？不行，快把我的禮物拿來！”

林薔看着他耍賴的模樣笑了，然後踮起腳尖，吻上他調皮的脣。他先是一愣，接着眼睛裏放出光芒，然後張開雙臂把她緊緊擁在懷裏，用力吻了回去。

這一吻，吻得天昏地暗，地老天荒。

“嗚……嗚……好了，辰風，我都要喘不過氣起來了！”最後林薔使勁掙脫了他忘情的吻和令人窒息懷抱，但她馬上又被他圈進懷裏，緊緊抱着。

兩個人都在平復着激動的心情，回味着剛纔那個熱烈而又持久的吻。

林薔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辰風，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

“你見到我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爲什麼突然問這個？”

“不爲什麼，就是想知道。”

“嗯……怎麼說呢，就像是一頭餓狼突然看見一隻小肥羊的感覺，想一口把你喫掉！”

“那你會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嗎？”

“你自己過來聽一下不就知道了嘛！”

林薔把耳朵貼在慕辰風的胸前，耳邊立即傳來“砰砰砰砰……”一陣急促而有力的心跳聲。她不知道這個頻率是快還是慢，於是搭上自己的脈搏一起聽，發現他的心跳竟然比自己的快很多。

“哎呀，辰風，你的心怎麼跳得這麼快，不會是有心臟病吧？”林薔故作喫驚狀，一臉擔憂地問。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慕辰風在一起待久了，林薔也學會一本正經地不正經了。

“我的心的確是有病，你就是我的心病！我得好好治治你這個病！”

慕辰風說着，露出邪惡的目光，然後突然出擊，搔向她腋下的癢癢肉。林薔見勢不妙，撒腿就跑。五洲湖公園的湖岸邊，留下一對熱戀男女嬉鬧的身影。

週末，林薔約安妮來家裏喫飯，告訴她說自己已經還清債務了，還完債現在又成窮光蛋了，所以只能在家裏請客了。

安妮驚訝地問她：“那，你們兩個現在是不是……”

林薔有些羞澀地點點頭。

安妮興致勃勃地追問林薔具體的細節，以及現在有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了。

“他心跳得很快，我現在好像也有那麼一點感覺了……”林薔有些害羞地說。

安妮壞笑着取笑她已經是陷入戀愛中的女人了。

林薔悄悄告訴她，本來她以爲由於他們兩個人認識時間過於長了，過於熟悉彼此了，就算關係發生轉變，也不會產生什麼火花了。可是當他的吻密不透風，熱烈襲來的時候，她還是心跳加速了。

“爲什麼呢？”安妮不解地問。

林薔突然想到一句話：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雲推動另一朵雲……

也許自己這棵樹、這朵雲，就是被慕辰風這另一棵樹、另一朵雲，給搖動、推動了吧。

聽了林薔的話，安妮若有所思。

林薔拉着她的手，很真誠地對她說：“既然我這朵雲都能被推動，那麼，盛開那朵雲，早晚也會被推動！”

安妮眼中掠過一絲喜色，但旋即消失了。她喃喃說道：“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