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衍燼硬是看完了好戲,才走到院門口,出聲示意自己回來了。
所以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側身面對院門,端端正正地行了禮。
沒隔多久,便有一個大侍女腳步匆匆,來請衍燼進去。
又走到我面前,一俯身:「母主也請您和於娘子進去。」
我示意侍女們鬆手,氣哼哼地跟着進去。
就算衍燼看見了,我也不後悔,這於娘子就是該打。
可剛進去正廳,見着姨母,我心裏的委屈就冒出來了,想憋住,卻越發委屈。
所以姨母問起的時候,我就想告狀,說於娘子有多過分。
可剛開口,就是嗚咽一聲,眼淚掉了下來。
姨母立即神情一利,仰頭示意善善說明怎麼回事。
善善逮着機會,拼命給姨母上眼藥。
「母主,您一定要爲夫人做主!」
「於娘子僭越,指桑罵槐明嘲暗諷夫人是狐狸精便罷了,可她竟然竟然說」
「說什麼!」姨母嚴厲起來的樣子原來這般可怕,可我只覺得安心。
「她」善善跪在地上,「她說我們夫人,是有娘生沒娘教的野種!」
話音剛落,便是一陣茶盞碎裂的聲音。
我淚眼蒙朧去看時,發現於娘子頭上淋滿了茶葉,衣肩都溼透了,額頭上又多了一紅痕。
她有些呆滯,似是沒想到姨母會發火。也難怪,這京陵的人,誰不知道衍氏母主溫和端麗,大氣穩重
還不等她開口辯解,姨母便厲聲道:「於娘子怕是囂張慣了,我這個母主都管不得!」
「你父親是燕原令不假,可你嫁到衍氏,便要恪守做妾的本分!就算多了個貴字,生了個兒子,也還是妾!」
姨母慢慢走到於娘子面前。
「側夫人不喜你,你便要躲得遠遠的纔是!」
「從前我不說是希望你自己想明白,可倒是好威風!竟把自己當成了個什麼人物!燕原令倒是教了個知禮的好女郎!」
「貴字迷了眼,從今以後,你便當個普通的姬妾罷!」
於娘子震驚得睜大眼睛,不自覺搖頭:「不不您不可以這樣,我父親」
「你不過是個庶出都算不得妾生女罷了,如何來到衍氏的,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大家族裏的妾生女地位低下,通常都是被當作籌碼和禮物送來送去,姬妾也差不多。
我從前覺得她們也是無辜可憐,可如今看來,有些人天生便卑劣不堪,不值得同情。
姨母身上散發着寒意,毫不留情地吩咐年長的侍女,把於娘子拖出去,等回了她的院子,再笞嘴二十。
我看着於娘子被不體面地拖下去,心裏卻沒有絲毫不忍,仍嫌不夠。
她罵了我阿孃,我真是恨不能把她的舌頭都割下來。
怎麼還會去可憐她
只是好不容易憋住的嗚咽聲,在姨母抱住我的那一霎,又跑了出來,還哭出了聲音。
我趴在姨母的肩上,心裏委屈得不得了。顫顫顛顛地給姨母告狀:「姨姨她她罵我她罵我阿孃。」
「我我討厭她討厭死她了!j
全然已經忘記了衍燼的存在。
姨母輕拍着我的背,又托起我的臉,拿軟帕擦乾我的淚珠,眼裏是毫不掩飾的心疼。
「知弗不哭,姨姨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已然罰了於娘子,定叫她再不敢來招惹你。」
委屈巴巴地「嗯」了一聲,我又把頭靠在姨母身上,也虧了姨母身量高挑,不然哪禁得住我這般歪纏。
姨母好像也忘了衍燼還在這裏,只是安慰我,直到衍燼冷淡地說出一句:「多大的人了,還哭得像個小孩子。」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也不管誰說的,着轉頭反駁:「我纔沒有!」
可反應過來心裏又有一點點委屈,我知道自己身份尷尬,衍嶦極有可能不喜歡我。
可是姨母說他會接受我這個姐姐,我也已經把他劃到自己的領域了,心裏都快要默認了他總會向着我的。
聽到他這冷淡的語氣,我竟有些受不住。
巧了,又剛趕上我嬌氣得緊的時候。
「你兇我!」我直接控訴他:「你不喜歡我!」
衍嶦皺緊眉頭:「我看不出你身上哪裏像個姐姐,這般大的人了還在母親身上哭鬧癡纏。」
他本來只有三分像衍嶦,可這皺眉的本事,倒學得了七分精髓。
可我對他卻討厭不起來。
這是我的阿弟呀,是姨母的孩子,我想我大概這一輩子都不會討厭他。
除非他做了讓我討厭的事情。
我極力憋住自己喉間的哽咽,委屈嗒嗒地看着他他:「現在像姐姐了嗎」
他沉着臉:「不像。」
耐心告罄,我兇巴巴地朝他喊:「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了!」
說罷覺得沒有力度,又哽出一句:「我討厭你」
姨母見我又要哭了,心已經偏到元甲門。
「希明住口,你就不能讓着姐姐點」
衍燼果然剛直,對着姨母直接指出:「太過溺愛她了,這樣是不對的。」
「現在就這般小意,以後怕是更嬌氣。」
我聽着心裏說不傷心是騙人的,雖說也沒指望衍燼一回來就和我相親相愛,可至少也是相敬如賓吧!
沒想到他一回來就教訓我,整個人冷冰冰的。
衍燼真不要我這個姐姐,他也真是個傻瓜!
那天我和便宜阿弟可以說是不歡而散。
他似乎不想見到我哭鬧的樣子,極其冷淡地離開了。
我當時想着,衍燼這般冷待我,我再也不要理他了,我纔不稀罕這個弟弟。
反正之前也沒有。
可是第二天,姨母拿出一套新奇的黃胖來,卻告訴我這是衍燼特意從康西帶回來,要送給我的。
我不信,他明明那那麼不喜歡我,
怎麼會給我帶禮物呢
還是特意爲我挑選的。
甚至選得還這般合我心意。
這套黃胖可愛得不得了,我要說不喜歡就是在騙人,事實上我確實愛得不行。
精緻的小娃娃們,身上繫着小兜兜,還有肥嘟嘟的小臉。雖說是泥土做的,但是比起我之前那些金娃娃玉娃娃,它來得更真實。
但即便如此,即便他送給我這麼可愛的黃胖,我也不會主動和他好。
我纔不是個容易被收買的人,雖然心裏的氣好像已經消了一大半。
姨母拿起其中一個小郎君,和我說着悄悄話。
「希明呀,他其實是個彆扭的孩子。」
「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有個姐姐了,一直盼着能見到你,雖然他嘴上不說,但他心裏是念着你的。」
「如今這般局面,他的心裏未嘗好受,可希明絕不是討厭你,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與你相處。」
姨母微微一笑,把小郎君和小女郎放在一起。
「況且呀,他表面上看着多清冷,背裏也是個極容易羞澀的小郎君呢。」
羞澀我可看不出來,明明就是鐵石心腸。
「知弗是姐姐,要包容弟弟的任性哦。」
「指不定他心裏是如何懊惱呢,知弗要因爲這一點誤會便不要弟弟了嗎」
姨母用信任的目光看着我,裏面帶着鼓勵的意味。
我霎時便被說服了。
是呀,我可是姐姐,怎麼能因爲這一點子小事便生衍燼的氣了,我應該大度的。
要是這點小脾氣都忍不住,還怎麼去親近害羞的希明
我把小郎君和小女郎都拿起來,越看越喜歡。
「姨姨,您說的對。」
「希明真是個彆扭的孩子,不過我是個好姐姐,總是要主動一點的,不然依他的性子,我們如何親近得起來呢」
心裏已經想着要如何去找衍燼玩耍了,他喜歡放風箏嗎還是盪鞦韆又或者是寫字畫畫
不對不對,他都因爲頂撞夫子捱了打了,怎麼可能還喜歡這些我沒來得及想太多,只覺得他肯定也愛調皮搗蛋。
全然忘記了善善曾說過的衍燼文武雙全。
還有捱打已是兩年前的事情,衍燼都十七了。
我腦子發熱,就想着玩兒。
姨母也不再說什麼,讓旁邊的侍女呈上來了一方絲帕,是之前她爲我繡的那一方。
我接過細細地看,上面的蝴蝶好看得緊,俯在一朵淺紅色的海棠花上,顏色也相宜。
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姨母見我愛不釋手,便也歡喜。
用手輕輕摸我的頭髮,她微笑着看我摸摸黃胖又嗅嗅帕子。
良久,才輕輕說道。
「康西繁華,胡安寺的海棠花極美,可錯季了便帶不回,下一季的也等不到。」
「可百禮街的黃胖不會,希明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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