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要和衍燼好好相處,便不只是說說而已。
反正這兩日衍嶦不在家,於娘子吃了掛落,也不敢來煩我。
時間有的是。
衍燼每日都要向姨母請晨安,可他起的太早,我又貪睡,等到我去,他早離開了。
如此連着好幾日都錯過了。
每每我都是扼腕嘆息,發誓早起,然而第二日卻仍舊周公留客。
「明明就是您自己賴牀,怎麼能讓周公他老人家背黑鍋?」善善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我嘟着個臉,嘴撅得老高,忍不住發小氣。
「可可我就是起不來嘛!」
又忍不住小小地抱怨一下:「衍燼早上也起得太早了」
「星星都還亮着呢。」
善善繼續拆我臺:「不是小郎主起得太早,是您醒得太晚。」
「好夫人,您自己說了多少次了,要早點起身去母主那裏可沒有一次是算數的。」
我知道啊,可是真的起不來,就是想睡覺嘛
果然善善不愧是我的狗頭軍師。
她總能在我苦惱煩悶的時刻爲我貢獻出各種各樣的餿主意,但有的時候,還真的管用。
善善叫我晚間早些睡覺。
「您每天從母主那邊回來後,總是還要玩上許久才肯睡,可不得起晚了」
「以後您用過晚食早些回來,晚間快到酉時便沐浴淨面,快快休息。第二日保管起早。」
好像是這個道理於是我便按照善善說的做。
真的有用!
可是效果太過明顯,我寅時才過幾刻便醒了,睜着眼睛躺在牀上,呆滯地望着漆黑的牀幔。
隔了一會兒我慢慢地清醒了,想起昨天晚上輪到蓋蓋睡隔間。我下了牀,沒喚人也沒穿鞋子,赤着腳繞過守夜的侍女,走進隔間。
憑着感覺找到了牀的位置,小侍女睡得正香。
我就站在牀頭,俯下身看她。其實看不到啦,但是我睡不着,這麼早姨母肯定也沒有起身,我無聊得很,那就等善善起牀好了。
善善睡得不省人事,喉間發出模模糊糊的咕噥聲,像只小狸奴。
我覺得有趣,索性蹲下來,聽善善打小呼嚕。
蹲了有一會兒,又覺得腿有些脹脹的不舒服,我索性站起來,輕輕地坐在牀邊上。
卻不想善善剛好翻個身,一隻手搭在了我身上。
她先是動了兩下,突然頓住了。
我好奇地看着她,天已經微微亮了,但模模糊糊地只看得見她的輪廓。
然後我就聽見善善淒厲的一聲慘叫。
我嚇得一懵,下意識地朝她伸出手,卻不想她叫得更厲害,還抱着被子縮到了牀腳。
這到底是怎麼了嘛。
善善抖着聲音嗚咽:「鬼嗚嗚嗚鬼有鬼」
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出聲:「是我是我,沒有鬼,別怕。」
一刻鐘後,善善鼓着臉頰,從鏡子裏控訴地看着我。
梳頭的侍女給我挑了一對兔兒簪,紅寶石鑲的眼睛,倒是可愛。
我乖乖坐着,任由她們擺弄。
感受到善善幽怨的視線,心裏不是不心虛,我用餘光悄悄去瞄她,卻立即被她抓住。
她頰邊動了動,似乎憋了一肚子話要說,最終再三向我強調,以後不可以大早上跑去裝鬼嚇她。
善善真是誤會我了,她肯定是覺得依着我調皮搗蛋的性子,今天早上又是惡作劇。可這真的是個意外呀。
「昨天晚上睡太早,我醒了就去找你,也沒有想到會嚇到你嘛。」我表示很委屈。
「您穿着白色寢裙,又散着頭坐在那裏,不嚇人才怪!」
「人家本來就膽小反正您以後不許這樣!」
看來善善真是被嚇到了,我心裏有些愧疚,這個時候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對不起嘛,好善善,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我只差對天發誓了,善善得了我的保證,乾脆地原諒了我。
於是我倆又歡歡喜喜地和好,等收拾好,就動身去姨母那裏。
這回總不會錯過了吧。
我和善善篤定,今天早上絕對去得比衍燼早。
事實上,我們去得不僅比衍燼早,到的時候,姨母都還未起身。
所以侍女稟報的時候姨母驚訝極了,匆匆起身。
我也不用別人帶路,自己走進姨母的寢
姨母穿着寢衣,還沒來得及梳洗,她走過來摸摸我的手,又拉着我在牀邊坐下。
「今日怎的來這般早」
姨母也覺得不可思議,往常我最是貪睡,沒有一天是早起的,今天卻一反常態。
對着姨母,我向來是想什麼便說什麼。「之前每早起得太晚,錯過希明瞭,我想着以後早點來您這裏,就可以同他一道玩了。
「今天是不是吵到您了」
姨母搖搖頭,又嗔怪我:「哪裏須得你起這般早呢你若是想見希明,直接去找他便好了。」
是呀,我可以去他的院子找他啊。
但旁邊的大侍女有點遲疑,提醒道:「這這恐怕不合規矩」
姨母不看她,只是拉着我的手教我:「知弗,規矩是做給外人看的,而不是侷限自的。」
「固然條條框框多,但是利用得好,誰都不能說你逾矩。」
「再者」姨母頓了頓,「我還是程氏的母主,有我在,規矩就束縛不了你。」
姨母雖溺愛我,卻爲我考慮得很周全。只要她還在,衍氏便沒人能用規矩二字來拘着我,我是有人撐腰的。
我見姨母起得早了,也心疼她。
「姨姨,您還是再睡一會兒吧您本來就事務繁多,卻又被我吵醒了我以後不會來得這般早了。」
姨母摸了摸我的兔兒簪,我極配合低頭。「傻孩子,你來找我,我心裏歡喜得很。」
又說道:「你起得也早,同姨姨一起再睡會兒吧。」
我其實不困的,但是我想和姨姨待在一起,還希望她可以抱着我。所以我乾脆又卸了頭髮,脫去外面的衫裙,縮進姨母的懷裏。
姨母果然順勢抱住我,手輕拍着我的背,口中還哼着柔軟的曲調。
好久都沒有人這樣溫柔地抱着我了。
姨母懷裏香香暖暖,有着母親的味道,我沉迷於這種感覺,覺得自己又困起來。我記不清楚,自己睡過去前,是不是迷迷糊糊呢喃了一聲「阿孃」。
可我聽到了姨母在短暫的沉默後,輕輕地「嗯」了一聲。
真想母親啊,她現在會不會和父親待在一起呢?
以前父親忙碌,沒時間陪着她,如今,總算能長長久久地廝守了。
只是,落下了我。
衍燼來請晨安的時候,我剛被侍女打理好,準備去正廳。
一聽他來了,我還是沒精神起來。
慢悠悠地晃去正廳,姨母已經向祖老請過晨安,回來坐在那裏很久了。
我沒忍住捂着嘴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平時只有我和姨母時都不拘什麼禮節,不過今天衍燼在。我想起他那天嚴厲得很,所以乖極了,向姨母端端正正地行了禮。
姨母朝我招手,我歡快地跑去她身邊坐着。
我和姨母在一起時,總忍不住想和她粘成一團,不管她走到哪裏我要都跟在後面,眼巴巴地瞅着她,善善說我像根小尾巴似的。
衍燼似乎很忙的樣子。
請了晨安,問候了兩句便準備離去。我今天來這麼早,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於是我也留下一句「姨姨我也走啦」,便提着裙子,小跑着跟在他身後。
衍燼大步走出了院子,速度看着極快,可我卻輕輕鬆鬆地跟上了他。
我無暇去想這些,滿心都是緊張,不知道怎麼和他相處。
或許是姨母和衍嶦都生得高,衍燼也隨着長,我竟然連他肩膀都不到,說話要仰着頭。
我糾結着要不要喊他。
不知爲什麼,我總覺得衍燼身上有種隱隱的熟悉感,可又不明白哪裏熟悉。
只是忍不住想靠近他,還想讓他不要討厭我。
我不喜歡衍燼討厭我。
眼看着都快要拉開距離了,我終是沒忍住抓緊他的衣袖扯了扯。
小小聲又急促喚他:「希明希明。」
衍燼竟沒有甩開我,還放慢了速度。
他沒有生氣!也不抗拒!
我感受得到,雖然他也沒有笑,還是嚴肅的模樣。
心裏霎時便安穩了,我的手一直抓着他的袖子,也不放開,就這樣與他說話。
「希明,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唉」
「你以後可不可以和我一起玩。」
「希明,你以後不要兇我好不好我不喜歡這樣的。」
「希明希明」
一路上我都在喋喋不休,衍燼沒有回我,但是也沒有阻止我。
而我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可憐巴巴,變成此刻的理直氣壯。
得寸進尺,大概說的就是我這種人了。
衍燼也沒有想到我這麼能歪纏人,仍舊繃着臉,可我卻眼尖地發現他的耳根紅了。
姨母說得不錯,這孩子心裏彆扭,之前對我態度剛直,此刻定是拉不下臉來和我說話。
唉跟姐姐還害什麼羞呢,這孩子。
我慈祥地看着他,已經把自己帶入成了一個賢惠包容的阿姐。
「希明不要害羞呀,阿姐都明白的。」我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
衍燼踉蹌了一下,組織好語言,這纔開口說了與我的第一句話:「你又明白什麼了」
看見我的眼神,復又無語。
「別那樣看着我。」
我心裏暗暗發笑,嘴上滿口答應,面上仍舊是「我明白我知道我清楚」的模樣。
衍燼見狀,索性不再執着於糾正我。
只管走自己的路,我也繼續碎碎念。
「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找點什麼好玩的事吧」
「盪鞦韆去你先推我,我再推你怎麼樣」
「要不去花園摘些月季編花環給你編一個花少的怎麼樣你喜歡淡粉色還是深紅色呀」
身旁的郎君停住步伐,沉沉呼出一口氣,我以爲他要說些什麼了,也停下看着他。
可他又什麼都沒說,無奈地看了我一眼,繼續向前走。
我跟上他。
「你告訴我喜歡什麼,我給你買!j
「我還沒送給你見面禮呢!」
「希明,你喜歡喫梨膏糖還是八珍糕」「我覺得姨母做的桃酥最好喫!」
說了這麼多話,一句迴應都沒有,我有些泄氣。
「希明,你不要不理我嘛!」
他放慢速度,可也沒有回頭看我。
「我從未嘗過母親做的桃酥。」
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母親爲之做桃酥的人,從來只有你。」
我不知道,我以爲這桃酥衍燼也定然喫過的。
可他卻說沒有這般好的東西,我有的,他也應當有。
鬆手停下來,我解開荷包,從裏面拿出一塊桃酥,手背在身後,喚他:「希明!」
等衍燼回頭,我馬上小跑過去,踮起腳把桃酥喂進了他口中,手掌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吐出來。
但是並沒有出現我想象中的抗拒場面,他極自然地咀嚼再嚥下。
我可以感受到他的脣不時碰到我手心,帶起一陣陣癢意,我索性放下來,繼續抓住衣袖。
「好喫麼好喫麼」我期待地看着他。衍燼低頭看向我,「嗯」了一聲,「好喫。」
說罷突然轉身大踏步離去,衣袖也淘氣地從我手中溜走。
明明是一樣的步子,可這回我卻沒能追上他,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走遠。
留下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這是,怎麼了嘛怎麼就突然跑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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