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熟嗎

月考匆匆來臨。

亦夕被安排留下來佈置考場。

她將考號挨個貼在書桌的左上角。

打掃完教室，然後才揹着書包離開。

紀律委員簡林也是走讀生，打掃完兩人便一起走。

“聽說物理競賽有兩個報送名額。”簡林看向她。

亦夕點了點頭，“清嶼？”

“一個清嶼一個南都。”簡林又接着說，“你會去吧。”

亦夕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走到校門口，兩人分道走。

簡林突然轉身叫住她。

“你和許奈熟嗎？”

亦夕睨了他一眼，沒回答他。

熟嗎？不熟。

但她跟簡林也不熟。

像是從她臉上看到了答案，簡林扯了扯嘴角。

“明天見。”

肖野接通電話，上半身往後仰，手肘撐着牆，雙腿交疊着。

“要過來？”他的目光隨意地掃過道路某處。

對方還沒有說完話，他敷衍道，“行。掛了。”

接着他對面前的女孩兒說。

“走吧。送你回家。”肖野走在前面。

“阿野。”有人在後邊叫住他。

那人也沒注意到肖野身邊的阮意，張口就來，“新來了個女的，還挺漂亮。”

“重點是。大。”

阮意的睫毛顫了顫。

漂亮的。他身邊太多了。她太普通。

肖野笑着，“靠。你可以啊。”

“等老子回來。”

他絲毫不在她的面前掩飾自己的放浪。

她整理好情緒，擡起頭看肖野，“我自己回去吧。”

肖野垂下眼看她，嗯了一聲，轉身就走。

到家的路並不遠，但阮意感覺自己走了很久。

久到她甚至懷疑自己走錯了路。

禮德是私立校，考的題也偏難。

考完數學林鈺一對答案。

“完了。沒了。”

阮意走在她的身側，“怎麼了？”

“選擇題錯了兩個。”林鈺有些沮喪。

簡林和亦夕在同一個考場。

d412。

考完最後一場。

“亦夕，你考得怎麼樣。”簡林看向她。

亦夕拿好東西往外走，輕聲回答，“還可以。”

他們在拐角處遇到吳敏雨。

“亦夕。”吳敏雨拉着她到書吧。“就是……”

亦夕平靜地看着她。

吳敏雨道出她的下文，“你能不能再借我點錢……”

見亦夕沒打算回答她。

她又說，“最後一次！就四百。”

吳敏雨雙手合十，向她拜了拜，“求求你了。”

亦夕輕啓薄脣，“你上次借的還沒還。”

“八百。”

吳敏雨有些急，“我下次一起還你行不行。”

“求你了亦夕。”

亦夕沒理她，繞開她走。

吳敏雨咬了咬脣，快步跟上她。

她拉住亦夕的手，“求你了。”

“不借。”亦夕扯開吳敏雨的手。

她們的動靜不小，引得不少人側目。

被那麼多人看着，吳敏雨感覺有點丟面子。

她有些生氣，“不就是借點錢嗎？你至於嗎？”

“我下次一起還給你不就行了。”

“再說。你家不是很有錢嗎？裝什麼啊？”

吳敏雨的話似海浪般打來。

原來不借錢也會被指責。真是好笑。

亦夕默了默，倏然笑了笑，眸子裏摻雜着一絲不屑。

“別搞笑了。我又不是什麼大好人。”她的聲音並不大，但卻起到鎮人心魄的作用。

“我憑什麼借給你。”

亦夕極爲平靜，眼眸明亮。

那一眼，讓吳敏雨張不了口。她反駁不了她。

她沒有再理吳敏雨，從她身邊走過，下樓。

有人將這一段錄下來。發在禮德的表白牆上。

不少人在那條帖子下評論。

“姐姐好颯。三觀也好正。怪不得大魔王也喜歡。［流淚］”

“湊這麼近拍，視頻聲音還是好小，看來給那個女生留了點面子。”

“咱們這年一脾氣也不小啊。”

樓下則回覆他，“你知道情況嗎。那女的找人家借錢，借不到就惱羞成怒了。換誰還給她好態度？”

“我說咱們禮德小月亮也刺眼啊。閃耀得刺眼。（狗頭）”

禮德小月亮這個稱呼的來源是在藝術節。

白色的光打在亦夕身上，整個人被光圈圈着。

她的目光始終在小提琴上，像是把自己與世界隔絕，處於一個放空的狀態。

那樣不易近人，高高在上。

再加上背後的大屏幕上有一幕轉瞬即逝的月亮。

禮德小月亮這個稱呼就被傳開了。

當事人自己還全然不知。

在衆多評論中還有一條評論。

“她好像沒有一點情緒波動。就算是那個女生說了那麼令人憤怒的話，她還是那麼平靜淡漠。”

許奈刷到這條評論指尖頓了下。

是。沒有人能讓她產生一點情緒。

許奈很少看這種女生間的恩怨互撕，很無聊。

但點開手機就推送了這麼一條帖子。

視頻裏，她明眸皓齒，語速不快不慢，和吳敏雨保持着平視。

卻又給人一種居高臨下，高傲到不行的感受。

酒吧裏幾個12班的看見視頻裏的另一個女孩。

“這不吳敏雨麼。”其中一人開口。

肖野點了根菸，“認識？”

“這女的挺賤的。到處認親。”他頓了一下開口，“不過小月亮估計得受苦了。”

許奈關掉手機，看他。

雖然許奈不說，但是肖野非常懂地問了一句。“怎麼說？”

“吳敏雨表面上看起來挺安分守己，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吳敏雨和陸惟有一腿。”

“陸惟那個人打架不要命，誰敢惹啊。”

許奈意味不明地挑了挑脣，半點笑意也無。

肖野還不忘了添兩句。

“女神一個人怎麼打得過陸惟啊。”

看起來賤兮兮的。

許奈氣定神閒地說，“那你不替你女神抗一頓揍。”

肖野：“……”

晚自習時亦夕收到了許奈的一條消息。

。：晚自習後校門口等着。

她皺了皺眉，沒回他。

她想起週末的籃球賽。

即使是禮德和八中私下的較量，但也來了不少人。

算不上多正規。

比不上學校高三學生與體育老師的籃球賽。

林鈺爲了看球賽還求了她半天。

“你請假去看吧，我不去。”亦夕對這種賽事不怎麼感興趣。

林鈺眼巴巴地說，“到時候老鄭又要說。”

“人家亦夕考第一都不去，你們個個考得多好了？”她夾着嗓子模仿着班主任說話。

亦夕敗下陣來，“好吧，我去。”

那時候許奈穿着火紅色4號球服。

耀眼奪目。

友誼賽的時候，許奈只是簡單穿了條白色短t，短t的正面有一串英文。

——overwhelming

肖野：“你這穿的還挺洋氣。”

“看不懂少他媽說話。”

那一場比賽，八中那邊的人也很強。

幾輪下來，兩方平局。

中場休息時間。

亦夕早在便利店買了三瓶水。

但阮意買了水。多出來了一瓶水。

她和阮意一起坐在長椅上。

其他人四處找位置喝水休息。

許奈和肖野向她們這邊兒走來。

肖野接過阮意的水就喝。

亦夕和許奈對視了半秒，將一瓶沒有開過的水遞給他。

許奈低笑一聲，聲音很沉但很好聽。

他擰開瓶蓋，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流暢。微微仰頭喝水，喉結滾動。

水順着他的嘴角，流到下顎，再滴到白t上。

像是故意在勾引人。

亦夕移開了視線。

八中那邊的女生不多。

在那一羣人中，也有幾個長得很帥的。

要是林鈺來了，估計又得嘮嘮半天。

最爲惹眼的還是穿着黑t的那一個。

那人此時耷拉着眼皮子，渾身散發着一股松懶勁兒，額前劉海差點遮住一雙漆黑明亮的眼。

身旁的人像是在跟他說什麼似的。他偶爾擡起腦袋笑笑，笑得漫不經心。

“多買了一瓶水？”許奈看着座位旁邊的兩瓶水。

一瓶水喝了一點，另一瓶水明顯沒有開。

亦夕回了回神，她點了點頭。

八中那邊有個男生跑過來，“同學。可以賣我一瓶水嗎？”

男生內心：便利店好遠。這不就有現成的？

兩人把目光放在那人身上。

“有位爺可沒有賽前買水的習慣。”他有些無奈。

許奈拿起那瓶水，走向八中那羣人。

那個男生也就跟着許奈走。

宋宸晞餘光瞥見了他，“阿奈。”

“又不買水？”許奈笑着迴應。

說着將手中的水扔給他。

宋宸晞接住水，笑了聲，“謝了。”

“少謝我。謝那姑娘。”他將目光轉向亦夕身上。

宋宸晞還沒擡頭看就問，“你姑娘啊？”帶着笑意。

他擡起頭，亦夕的身影映在他眼裏。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長裙，扎着馬尾，此時此刻在聽着身邊的女孩說話。

宋宸晞在腦海裏搜尋這一幕。相似但又不像。

“要是是我姑娘，你也喝不到這瓶水。”許奈輕哂，悠悠道。

齊臻在旁邊，“碰上喜歡的了？”

聞言，許奈臉上的笑意散去。

他看向亦夕。眼中情緒不明。

肖野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不陪女朋友來陪我們？”

肖野用下巴指了指許奈，“那位也是。”

“看起來你知道的挺多。”齊臻勾着肖野的脖子。

肖野用手肘頂了頂齊臻的胸膛。

“開個玩笑。”

“他追八百年。”

肖野發現了點什麼似的。

“看起來我們鹽城和懷安的兩位爺都喜歡倒追啊。”

話不過腦，說完，肖野就看了一眼宋宸晞。

後者並沒有什麼反應。

中場休息結束。

繼續比賽。

禮德防守得緊，八中攻不進來。

肖野上前想搶球，沒摸着。

宋宸晞一個錯位，投籃。

不知道是不是他狀態沒以往好，沒有進球。

肖野順勢搶到球。

傳球給站在不遠處的許奈。

亦夕還沒反應過來，“哐——”一聲。

三分進了。

禮德參賽男生的女朋友起身鼓掌，亦夕也鼓掌。

比分以45：46結束。

禮德勝。

“算平了。”許奈擰了擰礦泉水瓶對宋宸晞說。

齊臻看了一眼亦夕，“真有想法就去追。漂亮的可最不缺追求者。”

“你不上有的是人……”

許奈扭頭，已經有八中的人找亦夕要聯繫方式了。

“不好意思。”她婉拒。

亦夕回過神，許奈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看戲。

果然，放學後吳敏雨帶了一堆人堵亦夕。

就算是職高的也不敢太囂張，他們等亦夕走出監控區再將人堵在角落。

“這女的長的還行啊。”旁邊的花臂哥色眯眯地看着亦夕。

吳敏雨下午丟了臉，現在只想讓亦夕丟臉。

吳敏雨看着她，“求我。我就放過你。”

亦夕就直勾勾地看着她，沒有任何動作。

“本來你給我點錢花，我們就不用這樣了。”吳敏雨用手推了她一下。力道很大。

亦夕有些踉蹌，靠着牆，穩住了身體。

腳步聲從不知處傳來。

吳敏雨眸光閃爍，轉身擁向來人。

吳敏雨指了指亦夕，向陸惟哭訴，“寶寶。就是她今天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讓我難堪。”

“誰敢欺負老子女朋友啊。”陸惟順着吳敏雨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一頓。

“你啊？”

吳敏雨疑惑地問，“寶寶你認識她？”

陸惟沒有理吳敏雨，現在她掉他手上了。

他要怎麼辦？

欺負她？羞辱她？□□她？

然後呢？

她眼眸裏的譏諷，骨子裏的傲氣從一始終。

像是神在睥睨衆生。

他們走了。

亦夕也是沒想到，陸惟和吳敏雨有着關係。

她想不到陸惟拉着吳敏雨就走。

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知道是誰。

她早留意到許奈就在不遠處，看着這一番鬧劇。

“看夠了麼。”她轉身。

許奈輕佻地笑了笑，“還沒。”

“不是讓你跟我一起看麼？”

他對什麼都這樣漫不經心，亦夕沒接他的話。

許奈也不生氣，繼續說。

“怎麼就我一個看戲人。你成了戲中人。”

亦夕不理會他說的話，轉身就走。

許奈也就跟着她走。

她一直走，走到第一次見到他的那條小巷子。

兩人間，距離不過十米。

“生氣了？”身後傳來他無比慵懶的聲音。

亦夕停下腳步。

無言。

她和許奈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早該結束了。

這兩個人本來不該有半點交集。

她轉過身，正對着許奈。

他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一雙眼黑白分明，緊緊看着她。

眼眸中還夾雜着一些她看不透的情緒。

亦夕突然想起簡林問她。

——你和許奈熟嗎？

她的理智在這一刻全無，她問。

“我們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