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倉促

高考那兩天亦夕也只是待在屋裏看了看前幾年物競的真題。

林鈺她們嘗試將她約出來，但是沒有成功。

她的生活過於簡單，兩點一線與偶爾的放鬆，幾乎一成不變。

“你說都要期末了，我數學還是這麼低怎麼辦。”說話的是一班數學墊底的女生。

其實她數學成績算不上墊底，正常發揮130上下。在年級上數學單科排名也有五六十名。

只是她在這個班裏，確實不算厲害，比她優秀的人太多。

“你不算差了好吧，我在及格邊上都沒說啥呢。”她身邊的六班女生打趣着自己。

“不過你們班那年一真那麼吊？”

蘇晴點頭，認真道，“真那麼吊。”

蘇晴沒有跟亦夕接觸過，她只是覺得，亦夕這樣就是她的理想狀態。

那次的跳樓事件，亦夕的舉動有人誇自有人踩。

只是看者都不瞭解，但一班的同學不可能不知道。葉羣不止一次說過，自己女兒像紙老虎一樣，最大的特點就是“軟”。

簡單來說，就是膽小怕事又很有自尊心。

所以亦夕的那些話，只不過是想要讓她氣憤，到了一定程度，也就夠了。

“話說高三的畢業典禮也就這兩天了吧？”

蘇晴搖搖頭，“這個我不知道。”

小賣部。

亦夕拿了一個藍莓麪包和一盒櫻桃牛奶。

她撕開包裝，咬了一口。

太甜。她並不是一個很愛喫甜的人。

她們沒去食堂喫飯，人太多。

操場上的體育生還在高強度地訓練。籃球場這邊有臺階，她們怕干擾到打籃球的人，所以繞了道走向教學樓。

一個高壯的男生往後退了好幾步準備接球，他寬厚的後背直接撞到了亦夕的肩膀。

她手上的麪包落在了地上，乾淨的校服上沾上了牛奶，右手還捏着那盒牛奶。

亦夕煩躁地閉了閉眼。

這場對局也被這一個小插曲給叫停。

男生不耐煩地轉過身，“沒長眼嗎，我們打全場你他媽走這邊幹嘛。”

然後他呆了一下，這不是那什麼，小月亮？轉學前就聽說過了。

“你這人怎麼回事，明明是你先後退的！”林鈺氣不打一處來，音量提高了一格。

熊靖宇又看了看亦夕，她沒過多的什麼反應，似乎對這一切毫不在意。

熊靖宇看着她用紙巾擦乾淨衣服上的牛奶，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麪包，餘光都沒給他。

她們走遠熊靖宇都還沒回過神來。

“亦夕，門口有人找你。”

亦夕擡眼看向門口，熊靖宇手裏拿着一袋藍莓麪包和一盒牛奶。

她沒出去，因爲覺得煩。

但熊靖宇可不善罷甘休，每節課下課就在一班的教室門口等着亦夕。

“你有事嗎。”

熊靖宇看起來有些靦腆地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啊同學，之前沒注意身後就撞到你。”

亦夕點頭示意，沒說別的。

“你麪包不是掉了嗎。”熊靖宇說着把手裏的麪包和牛奶遞給亦夕，“我剛去小賣部買的。”

亦夕轉身回教室，只留下了一句“不用了”。

畢竟是在人教室門口“堵”人家，吸引了不少別的班的同學的目光。

“嘖嘖嘖，誰給他的勇氣啊哈哈哈哈哈。”

“有個詞怎麼說來着，勇氣可嘉。但光有勇氣好像也沒什麼用。”

“這哥們也真夠慘的，丟人丟大發了。”

就這樣，熊靖宇轉學來的第一週就鬧出了笑話。

一通電話將還在睡覺的許奈吵醒。

他接起電話，嗓音略啞，捏了捏鼻樑，壓不住的火氣，“你最好是有事兒。”

“兄弟，來我家一趟唄。快不行了。”肖野在那邊說。

許奈冷呵一聲，“快不行了叫120，老子可不會醫活死人。”

“行行行。什麼都騙不到你啊。”電話那邊鬨堂大笑，肖野接着說，“今天不來買歡？”

許奈閉着眼，皺了一下眉。

“不去。”

許奈的睏意都被肖野的電話打消完了。

他起身，從冰箱裏取了點兒冰塊放杯子裏，然後一口灌下。

頭痛的厲害，不過他沒怎麼放心上。

這邊的肖野也並沒有玩多久。就被臨時叫回去——帶孩子。

“帶一小屁孩兒，別提有多鬧心了。”肖野苦澀道。

周圍的人笑他，“找兩妹妹唄。”

肖野笑着離開，“算了吧，小屁孩兒在邊上看着影響不好。”

然後肖野就把肖循帶到了許奈那裏。

許奈打開門皮笑肉不笑，“想着讓老子幫你帶孩子？”

“這不是看你一個人多孤單。來給你作伴。”肖野嬉皮笑臉應他，一邊往門裏面擠。

肖野歪七倒八地躺沙發上，小小的白團子坐的倒是端正。

“老子沙發這麼大，你是得有多大一坨一個人佔完了？”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啤酒，不偏不倚扔進肖野懷裏。

肖野立馬就給許奈了一個wink。

許奈：“……”

“小東西。”許奈居高臨下地遞給了肖循一盒草莓牛奶。

小白團子接過後跟許奈道謝。

“謝謝哥哥。”

肖野糾正道，“別叫他哥哥，叫他大哥，他以後就是我們倆的大哥了。”

“智障啊你是？”許奈聽不下去了。

“住多久？”

肖野歪着頭，像是在認真思考，不過下一秒，“還沒想好。”

“你滾。”

隔天一早，亦夕剛到教室，就看見自己桌上躺着的牛奶和麪包。

她沒什麼反應的把東西收進抽屜裏，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早自習快要上課，林鈺才姍姍來遲。

“班長，你記我名字了嗎。”林鈺側過身去看後桌的人。

後者擡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掛在黑板上方的鐘，“沒有。你踩點進的，不算你遲到。”

“謝謝班長大人啦。”林鈺立刻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而後背過身。

“好餓，等一下大課間去小賣部嗎。”林鈺拿出了英語書翻到昨天要求背誦的那篇文章，側目問亦夕。

亦夕沒回答她，只是從抽屜裏把牛奶和麪包拿出來放在她桌上。

“呀。寶貝，愛死你了。”林鈺瞅了瞅教室外，在確定沒有值周老師之後撕開了麪包的包裝。

“你吃了嗎？什麼時候買的呀。”她突然想起。

亦夕嗯了一聲，“不是我買的。”

林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立刻就懂了。不過她還是壓制住了她的好奇心，因爲看到了亦夕眼中的不在意。

她記得她以前就說過。

亦夕對人都挺好，但是那種好是能夠讓人一眼看出疏離的。林鈺總覺得自己摸不透亦夕。

像是一陣風，一吹就過了，什麼都不留下，唯有你凌亂的髮絲可以證明它來過。

亦夕剛從辦公室走出來，手腕處就被一股強勁的力給扯住。她沒看清扯住她的人的臉，就被人連拖帶拽地帶下樓。

她用力地抽回手，奈何那人力氣太大，她完全不與他匹敵。從背影來看，那人身形高大，肩背寬厚，亦夕也差不多知道是誰了。

到一樓的樓梯口，那是個監控盲區，那人終於停下來，轉身看她。

她眼底有些不耐煩，但她很平靜。

熊靖宇突然靠近她，“小月亮，給個機會處個對象行不行？”

亦夕沒搭理他，她擡睫看了他一眼，沒有給他保留任何臉面的，轉身。

熊靖宇冷笑一聲，扯住她的手腕不放開。他的力氣很大，握住亦夕的手腕，有些疼。

“鬆開。”她背對着他，只是說。

“不打算給個答覆？”熊靖宇毫無顧忌地說着，面露譏諷，“還是已經給別人了？”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熊靖宇被打得頭一偏。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亦夕。亦夕眼露冷冽，脣被抿成了一條線，她抽出她的手。

看着亦夕的背影，熊靖宇咬了咬牙。

你能清高几時。

晚自習沒有老師守着，亦夕拿出手機，點進了一個對話框。

她咬了咬食指第二關節，手抖不小心點了兩下對方的頭像。

許奈手機響了一下，他點開。

【“1”拍了拍我】

他額角跳了跳，饒有興致地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許奈：【真稀奇。】

亦夕在對話框裏打下幾個字，又刪掉。

許奈的目光停留在了，對話框上的“對方正在輸入中”。

亦夕看着屏幕上跳出來的消息。

許奈：【想說什麼。】

x：【你有空嗎。】

這次許奈沒有打字，他直接發了一段語音過來：

“沒空，在家啊。”

他那邊環境極吵，全然不是在家裏，一看就是在“報復”她。

她下午確實沒控制住自己，她心裏也明白熊靖宇不會讓自己白挨一巴掌，所以

她沒再回復許奈。

晚自習下課，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校門口，亦夕摘下耳機，看着面前的人。

熊靖宇臉上掛着笑，但讓人完全感受不到半分笑意。

“何必呢。你說。”熊靖宇開口，“跟了我也不讓你喫虧，幹嘛給自己找不愉快。”

亦夕面無表情的繞過他，意料之外，手腕被人扯住沒辦法動彈。

熊靖宇“禮貌”地笑笑，“我可沒同意你走。”

亦夕就那麼平靜地看着他。

“或者你給我道個歉，喊兩聲爸爸我再也不敢了我可以勉爲其難讓你走。”熊靖宇觀察着她的表情。

“長得這麼□□。”

身後的人突然鬆開了握住亦夕手腕的手，亦夕轉身就看見了許奈。

熊靖宇面露難色，他的手被許奈反剪住，亦夕甚至聽見骨頭清脆的響聲。

“哥們你管什麼閒事。”

許奈擡了一下下巴指了指亦夕，“她，老子先看上的姑娘。”

杏陽巷。二人並排走着。

許奈突然喊了亦夕一聲，亦夕擡眼看他，後者眸光晦暗，如一潭死水。

“你挺有能耐的。”

頭一次碰到一個女人敢利用他。她還絲毫不表示一下。

亦夕自然也知道他是個什麼意思。

許奈突然笑了笑，“久了可不好說，找你討個保護費行不行？”

亦夕：“什麼。”

“還能有什麼。”他突然停下腳步。

亦夕也剎住了腳，側身看他。

“當老子女朋友唄。”

其實許奈沒想太多，他就是想逗逗她，他喜歡看她的反應。

但是他看見。

亦夕擡睫望他，雙眼明亮，像是第一次見面看見她的那樣。

在他的目光下，她略顯遲鈍地，點了點頭。

“什麼意思。”許奈插在兜裏的手拿了出來，玩弄着打火機。

亦夕深呼了一口氣，向他走近了一步，她的模樣看起來極爲認真。

“許奈。那天的問題，你再問我一遍。”

幾乎是一瞬間，許奈脫口而出，“什麼問”

然後他頓住，想起了什麼似的，眼底藏着不明的情緒，促狹道。

“試試？”

“試試。”

陳述句。

她的聲音很輕，但他聽得很清楚。

“行啊。小女朋友，叫兩聲好聽的來聽聽。”看吧，這人就非得犯個賤。

亦夕沒理他，只是輕輕地，牽住了他的手。

“走吧。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