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陳俞在教室門口正好碰到在教室裏宣佈完事情的張韜。

張韜拿這個喜歡遲到的學生沒辦法，責備幾次下次還是遲到，但過程還是要有的，“明天來早點。都期末考試3。”

陳俞打着哈哈忽悠着，側着身子溜過去，張韜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沒聽進去，搖搖頭離開。

一個考室三十個考生，班上有二十張桌子搬出去，不少人都是玩得好的兩個人擠一個桌子，陳俞的桌子是最後一排自然沒有被搬出去，不過兩張桌子“借”出去了一張，陳俞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邊的人，把書包放進桌兜裏，一句話都沒說，坐下來趴着補覺，昨晚打遊戲打到凌晨四點，再不睡就得考試的時候睡了。

江行從習題裏擡頭，陳俞被手臂埋着只剩下一個側臉，仗着坐着的優勢，還能看到左臉擠起來的軟肉。

七月中旬的陽光正好，穿過沒被拉好的窗簾。爲陳俞臉上投下一片小陰影。

有些燥熱。

陳俞皺了皺眉睜開眼想去拉上窗簾，卻正好撞進對面那人的眼裏。

陳俞歪了歪頭。輕聲問。“什麼事？”

江行搖頭，起身幫陳俞拉上窗簾，

“繼續睡吧。”

陳俞說了問謝謝。轉頭換了一個方向睡覺。

第一堂考試是在上午九點半，九點就得進考場，陳俞迷迷糊糊的被一陣聲音吵醒，環視一週才知道是周圍的學生陸陸續續離開教室碰出的聲音。

陳俞閉着眼甩了甩有些暈的頭，感受到有人站定在她面前，還沒睜開眼，毫無波瀾的聲音兜頭而下。

“張老師讓我帶你去考室。”

陳俞頭痛得什麼都不想說，提起桌兜裏的書包，隨意挎肩上就想走，擦肩而過的那一刻被人拉住衣袖往講臺帶，

“考號在這裏。”

陳俞怔了一下，記起這裏不是一中，她不能不看考號直接去一考室第一位置坐着考了，她沒在懷中考過試，位置都是亂的。

江行看出她不在狀態，從一旁的紙袋抽出一張a4紙，自己替她寫。

陳俞的考室在十八考室第二十三個位置，一邊抄下來一邊給那人念出來。

進來九班考試的人都會先看一眼講臺上的兩個人。準確來說是看轉來的陳俞。

單憑在一中霸佔一年年級第一這事就能代表她的出名度，更別說其他的事，現在有個認真看的機會，肯定不會放過。

可講臺上這個睡眼朦朧，低頭髮消息。等看別人爲她寫考號的人，真的是那個一中第一嗎？怎麼和一般的學霸不一樣？

江行規規整整的寫好，對摺。交給陳俞，還是不太放心，語文考試是第一堂又是時間最久答題字最多的考試，期間容易睡着，睡着了分就救不回來了，於是出聲詢問，“你這樣能考好嗎？”

陳俞接過字條的手頓了頓，在校外看到的榮譽榜裏面江行上榜的原因在腦海裏浮現，嘴角上揚，神色帶着自小就有的優等生的驕傲，“你知道天降第一嗎？”

剛好路過講臺的考生，聽到這句話，眼神驚訝的望過來。太狂了，明明還沒有出證。就像一個凱旋歸來的將軍。

江行失笑的“嗯”了一聲，擡步走向門口，“走吧，第一。”

樓梯上不少人往上走，兩個人逆流而下，陳俞跟在江行後面，相差兩步階梯。

靜思院在學校最裏面的數學樓，每一屆高三都在這裏畢業，承載着每一屆的夢。

在樓前，江行突然站定，轉過身，語氣認真。“陳俞，我是真的相信你”

畢竟第一次見你，你就成爲了我心裏的驕傲。

緊湊時間，期末考試兩天就考完了，才高一大家都是走讀，大多數人都提早把書抱回去了，考完打着空手回家。

陳俞拿着手機刷視頻，走在前面的李航喋喋不休的講他在考室遇到的帥哥。

“我跟你講，你聽我說沒！那個帥哥真的太帥了，實在是太和我胃口了”

你不知道那個帥哥多帥，絕無人寡，我要是個女的我就撲上去了。”

“你現在跟女的沒區別。”陳俞面無表情。

“看帥哥的名字好像是姓張什麼帆”李航不理會陳俞。

“張煜帆？”

“你怎麼知道？”李航驚訝的回過頭看向陳俞，大帥哥的字不好看，瞄了半天就認清兩個字。陳俞頭也不擡繼續摁着手機屏幕。

“張首長有個兒子跟我們一個學校一個年級。”

“你認識這麼個人我怎麼不知道？”李航對自己兄弟認識帥哥而不告訴自己的事表示格外氣憤。

“說過啊。”

“你什麼時候說過？”

“就半年前吧，我住軍大院那段時間，進去第一天不小心潑他一身水，此後天天陰我一把。我在那裏待半年，死了數不清的盆栽。”想起那些盆栽陳俞就恨得牙癢。她被送去軍大院是因爲俞苗苗擔心自己住酒店不安全，誰知道遇到那種人。

“你沒有跟人幹起來？”

“沒有。”

李航有點驚奇，就她這種睚眥必報的人，她居然沒幹起來，接着就聽到後面那人接了句，

“放了他半年的輪胎氣。”

“……”

你真行，你牛逼。不過看起來溫文儒雅的帥哥脾氣不好，具有一定挑戰性。李航對了對拳有些小激動。陳俞一擡頭就看到面前這位一臉興奮加激動，雙眼迸發出奇異的光芒，就像二哈看見食物，還是出口警告了一句。

“別想了，張首長就這麼一個獨苗苗，以後送國外的，別攪沒了。”

李航擺了擺手，

“我哪有什麼吸引力可以掰彎別人。”

陳俞從上到下看了看，表示認同。

“比我是差點。”

“…滾開。”

兩個人吵吵鬧鬧的到飯店，陳俞沒有來過這家餛飩店，李航倒是熟得不行，刷他的臉兩個人被安排在了一個好位置。

“我給你講，這家店的每一款餛飩都太絕了，入股不虧昂。”

陳俞別的可以不信李航但是喫這一方面必須相信他，任由他給自己點單。

“阿姨來兩碗雞湯餛飩！”

“好嘞！”

陳俞拿過桌上的杯子，準備倒一杯熱水喝，水還沒倒下去就被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

“杯子燙一下再喝吧。”

陳俞仰頭望向那人，笑着打招呼，“班長也來喫飯嗎？”她懶得消毒乾脆把杯子放下不喝了。

“嗯，沒有位置了，可以拼桌嗎？”

陳俞看了眼四周，發現確實沒位置了，往裏坐了坐，示意江行坐。

李航跟江行不怎麼熟，雙方只簡單的打了個微笑招呼。

陳俞百般無聊，在桌子下踹了踹李航，在對方的怒視下問，“多久的機票。”

“七月底。”李航沒好氣的說道，伸手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塵。

江行沒有插入別人說話的習慣，默默的拿着杯子往裏倒入開水，沿着杯沿緩緩流淌，反反覆覆弄了三次才最後用紙巾擦乾，等比例兌溫水。

陳俞透過玻璃反光一直留意着那邊的動作，模模糊糊像是在看的靈魂，心裏只有四個字：君子如玉。

下一秒那杯溫水被推過來，杯子離裸露在外的手臂幾釐米遠，似有非有的溫暖掃蕩着那塊皮膚。

陳俞突然想起江行剛來的時候自己正準備喝水，又因爲他提醒後懶得消毒就沒喝，所以這是專門爲她倒的溫水？

陳俞單手撐着臉，輕笑，“謝謝班長。”

江行被笑晃了眼，覺得這人怎麼永遠被陽光包圍着，左手藏在暗處微微握住，點了點頭。

李航看着對面兩個人覺得礙眼，轉過頭催促餛飩怎麼還沒好。

江行狀似不經意的提起他們剛剛商量的機票事，“你們暑假要去哪玩嗎？”

陳俞喝了一口水，喉嚨的乾澀感好了很多，回答，“我們回濱城。”

江行有些驚訝，“你們也住濱城嗎？”

“對啊，怎麼了？”

“我也在。”

陳俞和李航眼底的驚訝不比江行少，先不說濱城離臨江市有多遠，單單他們這幾個濱城人都在這裏認識就夠有緣分的。

李航帶着期盼問，“你在哪個區啊？”陳俞也這麼看着江行。

江行受不了陳俞這樣的眼神，稍稍偏過頭，“北區。”

李航失望的哦了一聲，“我跟阿俞在南區，剛好對立面。”

陳俞也很可惜似的嗯了一聲。

江行思索半天開口，“如果你們找我玩的話，車程四十分鐘，可以的。”說話時目光緊緊鎖在陳俞身上。

陳俞絲毫不讓人擔心，直接答應，還特別爽快，“行，到時候我們走一半路，你走一半路，很快就可以見到。對了，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陳俞心想着多一個人不痛不癢反而熱鬧，同意了還可以增添同學情，拒絕了也無關緊要。

江行語氣輕快，幾乎沒有思考，“好。”

三個人的機票訂在七月二十九號下午，陳俞一學期的衣物足足裝了兩個箱子，護膚品這些都沒帶，在濱城那邊的護膚品甚至比這邊要齊全。

陳俞給李航打電話，“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什麼？”那邊的李航也忙着收拾行李箱，說話聲音一會遠一會近。

“爲什麼我沒直接坐私人飛機。”

“……你他媽回家，坐什麼私人飛機。”

“兩個箱子太難提了，直接私人飛機飛在我樓上，南鏘肯定會幫我提行李箱的。”陳俞對南鏘對她的溺愛了如指掌。

李航在電話那邊翻了個白眼，“南鏘就會慣着你。”

“你給江行打電話沒？他多久去？”

“我哪有時間啊，一覺睡到大中午，着急忙慌收拾行李呢。”

電話半天沒再有聲音，李航從一堆衣物裏抽空去看了一眼，發現電話早已掛斷。

李航：……

陳俞在通訊錄裏翻出江行的電話，打過去，電話秒接，江行先一步開口，

“怎麼了？”

溫柔的嗓音穿過手機變得低沉，饒是陳俞不是聲控也被吸引住，後知後覺記起打電話的目的，

“你多久到？”

“你們呢？”

“我們啊，”陳俞環視四周，在心裏估量了時間，“大概下午三點鐘吧。”

這話過後電話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空白，只有兩個人交疊的呼吸聲，陳俞起身走向落地窗，推開透氣的小窗。

半響，江行才小心翼翼的開口，“你跟李航是不是在一起了？”

江行心裏忐忑不安，那天李航脫口而出的“阿俞”和他們在一起時的親密自然，穩穩當當的刺在他的身體裏，無論怎麼樣都忽視不了。

“哈？”陳俞搞不清他這結論哪來的，回想一下自己跟李航距離感保持的剛剛好，還從來沒人說他們是一對的，

江行想知道答案，又在這一刻慌忙否認，“沒，沒事，我隨便說的。”

“李航跟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這事扯不到我倆身上，何況，”陳俞這一停頓，江行心都提上來了，“李航他喜歡男生，我也不喜歡他這一類型。”

江行如獲大釋，心裏吊着的那一塊石頭消失不見。

手機裏傳來短暫清脆的“啪嗒”聲，像點打火機的聲音。

江行問，“你在幹嘛？”

陳俞看了眼手裏的煙，決定睜着眼說瞎話，“在燒信，別人給的。”

“情書？”

陳俞一聽樂了，把抽了兩口的煙丟進小水缸裏。

“現在誰還寫情書啊，我倒是想收到手寫信，燒的品牌方寄過來的信。”

話落，門鈴響起，陳俞猜是李航，往門邊走邊說，“先掛了，等會機場大廳見。”

江行應了聲，等電話掛斷後起身去做飯。

門打開一半，李航就迫不及待的擠進來，嘴裏喊着，“好熱好熱，快讓我吹一吹。”

陳俞嫌棄的讓開，走去廚房冰箱拿出兩瓶汽水，扔給李航一瓶，自顧自在沙發前盤腿坐，吩咐，“冰箱還有最後一瓶，你等會給江行帶過去。”

李航一口氣喝一大半，小步跑到空調前，冷風吹過，舒服得“唉”聲來去。

等“唉”完纔回答，“你自己怎麼不拿？”

陳俞向沙發上的黑色書包努努嘴，“我書包什麼都不裝，你看你自己的，是不是比我更合適。”

李航的書包還鬆鬆垮垮的背在身上，不用猜裏面裝了遊戲機。

李航撇開頭表示不想看。

滴車司機三點鐘準時到樓下，陳俞掛了電話把行李箱杆拉起來交給李航，用酒店電話通知經理安排人來打掃，兩人關上門就走了。

臨江市的司機開車開的兇，三十分鐘的車程縮短成二十分鐘，還熱情的幫他們卸下行李箱，跟他們說再見。

陳俞一下車就看到了佇立在機場大門口的江行。

一件白短袖配黑色運動褲，少年氣息澎湃又與他的書生氣息結合，周圍不少女生爲他停留，但他僅僅只是盯着手機，絲毫不受打擾。

有些人套麻袋都足夠吸睛。

陳俞嘖了一聲，用手肘捅了捅擺弄行李箱的李航，示意他看過去，語氣充滿讚歎，“你學學別人。”

李航：……“合着我給您累死累活搬行李，您來鄙視我？”

陳俞並不想回答他，三步並作兩步往江行走，留李航一個人拖着三個行李箱，有時候沉默是最好的答覆。

李航拿着三個行李箱寸步難行對着陳俞健步如飛的背影怒吼，“陳俞你大爺！”

健步如飛的陳俞沒有回頭，路過的行人一一側目。

江行聽到吼聲，從手機裏擡頭，看到來人那雙冷漠的眸子裏帶上溫暖的笑意，寒冰初融，眼裏是他的太陽。

“阿俞。”

陳俞對他的稱呼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笑着接下，“班長來這麼早。”

“不早。”事實上江行兩點左右就到了，他不太想讓陳俞等他。

“給你帶了汽水在李航那裏。”

航班信息爲四點二十登機，陳俞回頭看李航還在出租車下車的地方不遠處，嘖了一聲決定去幫他。

誰知剛準備走就被一隻手攔住。

江行說，“我去吧，你的是哪個箱子？”

“那兩個白色的。”

江行確定了哪兩個是陳俞，把行李箱靠在牆壁上就往外走，陳俞覺得良心過不去，跟着一起過去。

江行注意到陳俞打算跟着自己，從書包裏抽出太陽傘遞過去，“你幫我打傘怎麼樣？”

陳俞接過，“行。”

傘不怎麼大，兩個人隔着衣服不停的觸碰，江行心裏癢癢的，皮膚也有些滾燙，大概是因爲大熱了。

李航盯着他們走近，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幫忙還是添堵？”

幫忙送狗糧嗎？

陳俞拖着調子，一臉“你好菜”的樣子說“這你都不行了啊。”

李航最聽不得別人說自己不行了，一把撥開江行打算接過箱子的手，置氣說“你看不起誰呢，昂？”

說完也不等那倆，艱難的往前走。

江行看他拒絕得徹底且似乎不證明會氣死的模樣，樂於助人的不打算上去幫忙了，慢吞吞的跟着陳俞散步一樣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