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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警戒線

隔天的會議徐經野明顯不在狀態。

早上他出來得早,臥室裏的人還沒有醒過來。他有意從這一刻開始跟她徹底劃出界限,剋制自己不再去管她那些瑣事,可臨出門前還是沒有忍住折回前臺,囑咐對方十點鐘把早餐送到房間。

他沉着氣轉着手裏的筆,整個人躁鬱不堪,俊臉愈發陰沉。桌子前的彙報人瞟着他的臉色越講越心虛,到ppt最後一頁時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端端正正站在原地等着被訓話,可太子爺卻只是黑着臉不講話,周身都是冷肅的戾氣,這感覺比劈頭蓋臉罵他一頓還難受。他暗暗使眼神向jsg自己的上級求救,對方審度着太子爺難明的心思,片晌後,試探提議先去喫午飯,下午回來再繼續?

徐經野沉沉嗯了一聲,合上手裏的筆。起身之前他拿起扣在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不出意料有她的信息,照片上是酒店的餐盤,桌沿下隱約露出了她的腳,貼着熱帖踩在拖鞋上。她發了個笑臉的表情,問他什麼時候結束。

他沒有回覆,面色難辨地站起來走出了會議室。

這頓午餐依舊食不知味,分公司的負責人看在眼裏急在心頭,堆着笑臉沒話找話跟他客套,先體貼問起飯菜還合不合口味,又關心說到這次會不會在蘇州多待幾天。徐經野冷淡禮貌迴應晚上就走,對方表達了惋惜進而提議安排車輛送他去機場,他謝絕後起身說去衛生間,包廂裏的其他人都同時鬆了口氣。

洗手間的另一側連着吸菸區。徐經野進來時壁掛電視上正在播着午間新聞,他站在角落裏,一邊從兜裏摸出來煙盒塞了支進嘴裏,一邊心不在焉瞟了眼屏幕。下一瞬他手上的打火機蹭地躥出藍色火焰,他卻遲遲再沒有動作,數秒的怔愣後,他倏然再次擡眸看向電視,而後甩了煙轉身快步走出房間。

走廊裏迎面碰上剛剛桌上一個有些臉熟的人,對方見他沉着臉疾速往外走猜測是發生了什麼事,很有眼色追上來問他需不需要車。徐經野短暫沉吟後點了下頭,對方立刻轉了方向走在他前面按了電梯,上車之後徐經野匆匆說了酒店名字後拿出來手機,調出她的號碼打了過去。

「嘟……嘟……嘟……」

沒人接。他又打了一遍,還是同樣的機械忙音。他重複撥打的動作越來越躁,前座的人悄悄從後視鏡裏瞄着他,也不敢問,只默默把油門又用力踩了踩。

到了酒店大門前徐經野率先推門下車,長腿兩步並作一步踏上臺階。酒店門前停着幾輛警車,大廳里人聲嘈雜鼎沸,服務檯前圍着幾圈的人叫嚷着退房,前臺兩個姑娘忙得像是陀螺,一旁的經理嗓子都喊啞了,場面混亂得堪比春運車站。

徐經野下意識站定在人羣裏環顧一週,如願一眼在紛亂中看到了他想見的人。她穿着一條白色連衣裙坐在角落的單人沙發上,及腰的長髮有些凌亂,不知在想些什麼出神,清麗臉上罕見陰霾,給她增添了幾分並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冷豔感,違和,卻又矛盾迷人。

但彼時的徐經野無心欣賞這一幕。他懸了一路的心臟終於落了落,快步穿過人羣走向她,腦袋裏預想的明明是要安撫受驚的小貓,可站到她身前時還是沒忍住擰起眉訓斥:「電話怎麼不接?」

沙發上的人徐徐擡起臉,望着他慢半拍回過神來,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口袋,聲音輕得縹渺:「可能靜音了,沒聽到。」

徐經野眉頭更緊:「那你就不知道給我打電話?」

她微張開脣頓了頓,似乎有點委屈,靜了片刻後,聲音低下去:「你沒回我消息,我以爲你在忙。」

徐經野一時語塞。想到自己沒有回覆她的真實原因,他抿着脣沉默,手臂垂在身側複雜剋制許久,最終成功忍住沒有擡起來附上她的頭:「起來,上去收拾東西。」

他沉聲甩下一句後轉身往電梯間走,身後的人慢了一步匆忙跟上來時險些被快步路過的人撞到,他用餘光冷眼瞥着,無動於衷轉回了頭。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徐經野沉着眸色不說話,身側的人也安靜得無聲無息。他們像陌生人一樣並肩站着,可在陌生人看起來他們從外形到氣質又都嚴絲合縫的契合,怎麼看也不像是陌生人。

電梯緩緩停穩打開時,徐經野先一步踏了出去。

相比樓下大廳的喧囂,真正的案發地並不吵鬧,甚至可以稱得上安靜,卻又無端透着種再優異的隔音材料也無法阻擋的嘈亂感,令人說不上來的心煩意燥。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走廊上,盡頭一間房間門外扯起了警戒線,幾名戴着手套的警察緊張地進進出出,房間裏不時有取證拍照的聲音傳來。空氣裏仍舊瀰漫着酒店特有的松木清香,可或許是出於心理作用,徐經野覺得那香氣下隱約壓着淡淡的血腥味兒。他下意識屏息擰起眉尖,快步刷卡開門走進對面的房間,注意力剛剛緩回來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柔弱力道,小心拽住了他的衣襟。

他腳步一頓,停住了身型,沒有回頭。身後的人也再沒有動作和聲音,他背對着看不見她的表情,眼前卻奇異浮現出她的臉,眼皮微微紅着,脣瓣輕抿,像只剛被主人訓斥過的小貓,怯生生的委屈,又無條件的依賴。

他混亂剋制住想要回身把她擁進懷裏安撫的衝動,別開眼望向窗外連綿陰天,半晌,低啞着開腔:「害怕了?」

出發時天朗氣清的旅行以一樁一牆之隔的命案爲收尾,他在看到新聞時都忍不住迷信這是老天給他們的冥冥暗示。

小貓輕輕嗯了一聲,指尖上的動作彷彿在無聲請求安慰。他沉默壓住胸口翻涌的複雜情愫,許久,放低了聲音刻意漠然道:「以後你一個人在外面,要面對的狀況更多。」

兩人間的氛圍隨着他的冷酷語氣再次走低。身後的人沒有出聲迴應,但攥在他衣襟上的手明顯慢慢鬆了下來,直至最終放開。

徐經野心裏不好受,但還是強迫自己往前邁了一步走開。他不敢回頭看她是什麼表情,右手無意識往兜裏摸着,意外找到救星:「我去抽菸。你收拾吧。」

他倉皇逃離了現場,陽臺上的風裹挾着陰天的悶溼撲進鼻息裏,他整個胸腔覆着粘稠水霧折磨,令他感到無比壓迫沉悶,再怎麼用力呼氣也不能暢快一點。

這種煎熬持續到兩人回北京之後,徐經野黑白顛倒地投入到新項目裏,他有意用工作麻痹自己,也試圖用忙碌逃避她。經過那一夜夢醒時的荒誕和震驚,他已經無法再繼續自我欺騙,從前他曾爲自己對她並不合理的關注和反應找尋了很多合理的理由,但在那場夢境之後再回頭看,全都是藉口。

他可以淡定從容地欺騙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可他無法做到在幡然夢醒之後仍舊對她若無其事虛僞。幾乎是在那瞬夢醒的同時,他就單方面做出了選擇,他選擇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迅速斬斷這一切,他強迫自己不再管她的事情,連她出國的事也交代給了信任的朋友代辦,他剋制着不再關照她的情緒,眼睜睜看着她在他面前又逐漸恢復了從前那些年裏的疏遠和沉默,他也不再理會她小心翼翼的接近與請求,哪怕只是去看一場話劇這樣再正常不過的邀請——

他靠坐在沙發上,沉淡視線停在她拘謹留在地板線外的拖鞋上。她才洗過澡,沒有穿襪子,鞋前露出的白皙腳趾圓潤得像是小顆的珍珠。他忽然想起兩個月前在酒店裏的那一晚,昏黃的空氣裏瀰漫着酒精和水果的香氣,她的腳搭在他腿上不老實亂動,直至被他擒住腳腕後癢得輕聲笑出來,他明明一滴酒也沒有喝,怎麼就突然醉得那麼厲害。

醉到輕捏着她的腳踝不捨鬆開,醉到攬着她的腰際靠近自己,醉到在她沉睡之後緩慢俯下臉,脣瓣間的呼吸熱得險些將那隻白皙耳廓灼穿。

那一瞬他聞着她身上的氣息恍惚想,她醉了。

他沒醉。可是他病了。

徐經野從回憶裏晃然擡起頭,目光移回到面前人的臉上。許久等不到他的迴應,那雙狹長的漆黑眼眸逐漸由明轉黯:「你要是沒有時間就下次吧。」

他還是沒有說話,脣角剋制緊抿着,喉嚨裏窒得乾涸。

他知道親近過後突然的陌路比從未走近過更殘忍,好比一隻被路人突發善心帶回去家養的野貓,讓它對溫暖產生依賴後又把它拋到荒郊野外,那還不如在一開始就不要領它回家。

她會對他失望,這種感覺比她憎恨他還要令他難受,可是他別無選擇。如果時間能倒退回到那一晚,從夢裏醒來的那瞬間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於情,這是他一個人的夢,他不能讓她發覺,不能讓她承受負擔。

於理,這是他一個人的病,他應該離她遠一點。他害怕她也被傳染,更害怕她會嫌惡他。

「那……晚安。」

長久沒有得到回答的女孩子尷尬笑了下,輕輕關上門離開了房間。她站在門前無聲深吸口氣,漂亮的臉陷在陰影裏看不清楚神色。

回到臥室,少女從牀板的夾層裏摸出來只扁薄煙盒。

她面部表情垂眸抽出來一根,卻沒點燃,細長手指在煙尾上徐徐拈着,黑色長髮因爲她傾身的姿勢從肩上滑落下來,襯得她臉色愈發清冷白jsg皙,靜得像幅低飽和度的油畫,下一秒,卻被突兀響起的振動聲打破安寧。

她心不在焉瞟過去一眼,指尖夾着的那支菸倏然凍住。

屏幕上的那一串數字,她爛熟於心,也恨之入骨。

上一次它亮起來的時候,是在蘇州。

作者有話說:

叮,初姐20上線。10的反派已在蘇州酒店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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