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不好。”
趙婉坐在沙發中間纏着手指糾結自責:“我剛纔見質初一個人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就多關心了幾句,她可能是多心了。”
徐經野剛一進門面前上演的就是這樣的場面。他下飛機時外面下起了雪,顯得他周身氣場更冷。他沉默聽清楚了來龍去脈後,沒有說話,擡眸望向沙發上的人。
如果單是趙婉複述這件事他根本不會相信,但是事發時還有長輩在場,這件事就變得真實,也變得棘手。
徐若清抱着胳膊在一旁火上澆油:“我早就說過她是兩面派,你們都不信,呵。”
“清清。”田麗低聲嗔她一句,繼而轉向徐經野,“質初可能是因爲今天被你媽媽斥責了心情太不好,但不管什麼原因她這麼做都不對。我剛纔打她電話她也不接,你聯繫上她後讓她給婉婉道個歉吧。”
徐經野沒有立即表態,徐若清沒耐心,睨着他陰陽怪氣嘲諷:“他捨得嗎?”
田麗又擰起眉:“清清!”
趙婉意味深長看他一眼,少頃,柔聲道:“其實也不用道歉,我能理解的,畢竟是她不小心出了車禍,差點兒就耽誤了奶奶的救治時間,她因爲慚愧而狀態不佳我能理解。這件事跟她說開了就好,我也不希望她因爲我而不開心。”
田麗眼神讚許,欣慰道:“婉婉懂事,但是你好心來看奶奶,這件事也一定不能讓你受委屈。”
趙婉微笑:“您這麼說我就不委屈。”
田麗點點頭,餘光瞥向椅子上沉默不語的人。彷彿是終於接收到了她的催促信號,對方坐正了身子,沉聲開口:“待會兒我聯繫她,瞭解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是,”他話鋒一轉,壓迫掃了眼房間裏的幾個人,“車禍這件事,她自責可以,卻不應該是別人責備她,更不應該是在陳述這件事的時候把她作爲罪魁禍首來描述。”
房間內的氣氛驟然凝滯。
田麗暗暗擰起眉,趙婉脣角的弧度有些尷尬,徐若清冷笑一聲,爲他的偏袒感到噁心反胃:“她不是罪魁禍首是什麼?如果奶奶這次醒不過來了她能承擔得起嗎?”
徐經野反問:“那在她開車送醫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田麗眼看這兄妹倆要在外人面前爭執起來,心急拽住女兒的手要制止,卻被她一把甩開,提高了嗓門兒:“我給我爸還有醫院打了電話!”
徐經野語氣平靜:“結果?”
徐若清惱羞成怒咬脣。她知道他是在指責她什麼都沒有做,雖然這是事實但是她不服氣:“像徐質初這樣不理智的行動還不如不動!!”
“那今天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們兩個。”
徐經野冷着臉站起來,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不早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我留在這裏。”
幾個人走後,他獨自靠在窗邊的陰影裏疲倦揉了揉額頭,拿出手機。
打了幾遍沒人接後他看了眼時間,停頓片刻,留下信息:「醒了回電話。」
他揣起手機靠回沙發坐下,沉着眉目闔緊眼,不多時睡意就昏昏襲來。
這幾日他心裏一直念着早點兒去蘇州見她,把工作時間苛刻地壓了又壓,原本就休息得不好,今天又臨時接到奶奶犯病與她車禍的電話。那一瞬間他腦袋裏嗡嗡直響,眼前又上演出當年她出車禍時被血浸透的模樣。
他掛了電話後急於打通她的號碼,可打了十幾遍最後接起電話的是護士,禮貌告訴他徐小姐正在包紮傷口,請他不要擔心。
他急切追問傷在哪裏,嚴不嚴重,對方言簡意賅陳述完畢之後,他還欲詢問更多,對面另一道年紀略大的聲音響起:“家屬呢?有項需要簽字,病人一個家屬也沒來嗎?”
他握着手機一怔,原本跟他說着話的護士說了聲稍等,然後回覆那人:“家屬都在重症那邊的休息室。”
對方聽起來像是護士長,聞言似乎略有不滿:“老人的情況是更嚴重,但也不能全守在那邊,至少這邊也留個人吧。”
徐經野沒有再聽下去,沉默掛斷了電話。
他抽了支菸後給她發了自己晚上會回去的消息,卻遲遲也沒等到她回覆。他加急處理完了手上工作後踏上了回來的航班,一路上惦記着她今天該有多孤獨委屈,心裏沉漆漆壓着坐立難安。
他滿心都想着該如何安撫她,一進到醫院看到的卻是另一張委屈面孔。田麗不停給他使着眼色讓他好好表現,他本就煩躁透頂,聽見趙婉若有似無的陰陽怪氣更有股火兒騰地躥了上來,接着被徐若清引爆。他第一次無比迫切想要帶她離開這個家離開這些人,更加迫切想把這樣的心情也告知給她,可是他打不通她的電話。
這一宿他迷迷糊糊看了許多次手機,快早上時護士進來告訴他病人剛剛醒了,但身體還是太虛弱,很快又睡着了。
他聽後稍微放心,轉頭看着窗外天色已經亮起來。他起身進浴室洗了把臉,出來再打她的電話時終於被接了起來。
他無聲長出口氣,沉淡聲線微啞:“在哪裏?”
他站在窗前揉了下脖子,身上關節拘得很不舒服。他心裏默默計劃着一會兒去找她見一面,然後回公寓洗澡後再睡兩個小時,聽筒那頭的答案卻出乎意料:“機場。”
他手上動作一頓:“機場?”
“嗯,我到蘇州了,剛下的飛機。”
徐經野默了有數秒,聲音微沉:“昨天是怎麼回事?”
她平靜複述:“沒怎麼回事。我昨天看了一整天的臉色,後來來了一個得到特許的準兒媳陰陽怪氣,我覺得煩,罵了她。”
他忍不住皺眉:“是你罵她,你爲什麼要走?”
他不相信她會無緣無故失態,一定是對方出言不遜在前。要走也應該是趙婉走,她一個外人才應該擺正自己的位置別摻合別人的家事,於情於理都哪有徐質初離開的道理?
但電話另一頭的人顯然不這麼認爲:“這個項目比醫院更需要我。”
片刻停頓後,她又靜聲補充:“醫院裏沒有人願意看見我。”
徐經野沉着臉默然。昨天的情jsg況他不是沒有耳聞,他清楚知道她的委屈,可也爲她永遠首選逃避而感到窩火。但她的離開已經既定,他不願爲了這件事再跟她多餘爭執,剋制着壓下聲音:“你先散散心,等我過去了我們再聊。”
對面靜了片晌,躊躇開口:“如果——”
他耐心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語氣變低:“我是說假如,奶奶這一次真的病重了,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徐經野聽言半晌未語,漆黑眼眸深不見底。
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這件事的發生確實不是時候,在他們之間已經層層的阻力上又添了一層。奶奶的身體原本就是每況愈下,他們都清楚這其實不怪她,可也都清楚徐家的每個人都會怪她。
他從她的語氣裏覺察到挫敗退意,想當面見到她的心情變得愈發迫切,卻只能按下去耐着性子安撫:“昨天的事情不怪你,是突發狀況。”
她聲音輕飄飄的,好似抓不住:“只有你一個人這麼認爲。”
“那你怎麼想?”
“我想不好,我可能無法毫無芥蒂原諒自己。”她深吸口氣,嗓音發澀,“如果奶奶真的因爲我更嚴重或是走了,我想我也應該離開。”
徐經野無奈抿脣,那些想安撫的話在生死麪前顯得蒼白,他只能低聲重複:“別一個人做決定,等我們見面再說。”
她靜默片晌,最後也沒有答應他:“我去工作了。”
放下手機,徐質初靠在車座上閉目養神。
她一夜沒睡,又顛簸了一路,頭很疼,胃也不舒服。她吞了幾片藥,強撐着到達酒店,入住時意外在大廳被人驚喜喚出來:“徐小姐,又見面了!”
徐質初昏昏沉沉回過頭,面前是上次那個往她車裏丟提綱的小記者,還跟之前一樣善於察言觀色:“看你臉色好像不太好,你不舒服嗎?”
徐質初下意識搖搖頭,胃裏突然在這時開始洶涌絞痛,她剋制忍耐着,稀裏糊塗搖頭道了聲謝。這時酒店經理辦好了入住將房卡給她,她急於回房間休息,接過去匆匆跟身後人道了聲再會,手伸到身側卻意外抓了個空。
她回過身,女孩兒握着她的白色行李箱,笑意友好真誠:“你身體不適,我幫你提行李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電梯,又進到房間。姚嘉將箱子放進門廳後便很有分寸退步告辭,徐質初望着她的背影片瞬,忽然叫住她,示意她進門。
她這一波的胃痛已經過去,臉色看起來沒剛纔那樣可怖蒼白。兩人在房間的沙發上各自坐下,她靜靜盯着對方看了一會兒,直至對方被她看得逐漸不太自在,她突然發問:“姚小姐也住在這間酒店嗎?”
這間酒店是徐氏的產業,這幾天專門服務峯會,接待的都是商務貴賓,不應該包括面前的人。
姚嘉頓了下,迅速領會到她的質疑,不卑不亢笑了下:“是,我這次是借了我師傅的光,她是位很有實力的媒體人。”
面前人聲線輕淡:“姚小姐是什麼時候來的,準備在蘇州待幾天呢?”
此刻姚嘉不再把她當成要爭取採訪的對象,心態也鬆弛下來:“我昨天才到。我第一次來蘇州,應該會在峯會結束後玩兒兩天再回去。”
對方像是隨口問:“你一個人嗎?”
“可能跟我男朋友一起,他也來這邊出差。”
她微微點頭,少頃,慢條斯理道:“你住在這裏,那我們的採訪也變得方便了。”
姚嘉驚喜:“你願意接受我的採訪?”
徐質初淡淡微笑:“謝謝你幫我拿行李。”
她全然沒想到,不好意思擺手:“哎,徐小姐,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啦。”
徐質初脣邊的弧度未變,雖然細看下那笑意沒有半分抵達眼裏:“上次的提綱我看了,我覺得有幾個問題我很感興趣,很期待跟你進一步交流。”
姚嘉難抑興奮地連連道謝,約定了時間後起身告辭。
她迫不及待馬上打電話跟人分享這件喜事:“你猜我剛纔遇見誰了?”
聽筒裏的聲音淡漠:“這我怎麼猜得到。”
她給他提示:“我想採訪的人。”
對方很不賞光:“猜不到,太多了。”
姚嘉吸一口氣,不滿他的敷衍:“顧警官,我現在下榻在蘇州峯會的酒店,您稍微動動腦推理一下我能在這裏遇見誰行嗎?”
對面沉默兩秒:“徐質初?”
姚嘉興致已經掃了一半:“呵。”
“她答應你了?”電話那頭聲音冷靜,遠沒有她的激動,“你這次又給人送什麼了?”
姚記者受夠了他的冷水:“我是憑我的專業能力折服她的,她說看了我的提綱很感興趣,ok?”
“好好好,姚記者的專業能力誰人不曉。”
顧聲餘光瞟見身後房子裏有人出來,搪塞着電話裏的人回蘇州後一定帶她去慶祝。而後他掛斷電話,丟了手裏的煙擡腳踩滅,轉回身問:“又說什麼了?”
走出來的年輕男人遞了幾張照片給他,同時概括複述:“羅傑他舅舅還是沒說什麼有用的,倒是舅媽說他年輕時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後來去紋身店做學徒纔算是能勉強養活自己。在做紋身師的時候他曾發過筆橫財,回來風光過一陣,還給家裏蓋了房子,但也沒幾年就把錢都敗沒了,啥也沒落下。再後來他不做這行了,在外面也不知道幹什麼幾年不回來一次,某天再回來就突然又變得有錢了,但也就是一兩年的光景,接着他就出事了。”
顧聲看着手上的照片,背景都是農村的酒宴,死者帶着金鍊子坐在酒桌上,露出來的兩條花臂極爲醒目。
“這張是在徐質初高中的時候。”他指了下背景中寫在牆壁紅紙上的良辰吉日,隨後又抽出來另一張照片,“這張的時間——”
他目測着照片上同一個人的容顏改變:“應該是她剛被徐家找回去的時候吧?”
身旁的人點點頭:“差不多。還有一個可疑的點,是他表弟透露出來的,他說他感覺羅傑這人好像有點兒不太正常,喜歡小姑娘。”
顧聲翻看着手裏的照片,隨口問:“什麼小姑娘?”
對方拿手往下比了下:“六七歲的小姑娘。”
顧聲捏着照片的手指頓住,後脊忽覺一陣惡寒。兜裏的手機在這時響起,他遏制住那股不適感轉身接起來,聽筒那邊的聲音很是興奮:
“顧隊,找到江苑的信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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