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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徐質初獨自在州待了幾日,臨近峯會正式開始忙得不可開交,幾乎每天都凌晨時纔回酒店,洗了澡後沾到枕頭就很快進入夢鄉,睡眠質量高得出奇。

另一個好處是她暫時再沒有心力去胡思亂想其他的事情,他們幾天沒有通話,信息也是寥寥數語。她對自己的麻痹似乎有些效力,直至峯會前一晚的夜半時她突然被電話吵醒,聽筒那頭咬牙切齒念着她的名字,彷彿恨不能用聲音將她撕碎:“徐質初!”

她迷迷糊糊轉醒,頭腦不清地應了一聲:“嗯?”

對方聽見她在睡覺更是怒不可遏:“你還睡得着覺?你當初爲什麼要來我們家?爲什麼?!”

徐質初慢慢睜開眼,遲緩反應幾秒,掙扎着驚坐了起來:“奶奶怎麼了?”

電話那頭全然聽不進她的話,只顧聲嘶力竭瘋狂朝她輸出:“全都怪你,全都是因爲你!你來我們家之後就沒有一件好事!如果沒有你奶奶就不會病重!哥哥也不會變成這樣!”

“他以後要繼承家業的,現在跟你搞在一起,真噁心!噁心!”

“你爲什麼沒死在車禍的時候?你當時都差點兒死了你知道嗎?徐家給了你兩條命你就是這麼報答我們的?”

“你們是兄妹啊,十幾歲時就一起長大的兄妹!你們做了十幾年的真兄妹,親熱的時候就不覺得噁心嗎?你吻他的時候什麼感覺?在他面前脫衣服的時候你不會羞恥嗎?你們沒有羞恥心嗎?!”

“砰!”

一聲強力的踹門聲打斷了她的咒罵,聽筒裏他的聲音沉怒清晰:“徐若清!出來!!”

徐質初一動不動握着手機,怔怔聽着那邊搶奪手機的混亂聲音,以及徐若清更進一層的激動叫囂:“你不是去機場了嗎?你不去見她你又回來管我幹什麼?!”

“你滾!你噁心!你沒資格管我!管好你自己!!”

“啪!”

耳邊嗡嗡空寂響了數秒,隨後手機被摔到地上,隔空傳來憤怒到極點的聲音:“你又打我!!你又因爲她打我!!”

或許因爲同是兄妹的緣故,那一瞬徐質初恍惚跟電話那頭的人奇怪生出了共情。

從小就無條件寵着她縱容她的優秀哥哥,爲什麼執迷不悟要踏進深淵,這讓她忍不住崩潰大哭:“哥……奶奶她就快要不行了……我……我真的好難過……你跟她分開吧……你以前不是也很支持她嫁給周垣嗎?不是嗎?jsg……爲什麼?你爲什麼突然變成現在這樣子啊?……我不想看你被議論被嘲笑啊,哥,你回來好不好?你不要錯下去了……”

抽抽噎噎的傷心哭聲持續了半天,他許久沒有作聲,最後聲音低了下來:“別哭了。”

徐質初下意識擡手抹了下自己的眼淚,回過神,掛了電話。

如果她跟徐若清的身份對調,她是他有血緣的妹妹,也許她也會很痛心他這樣。他作爲繼承人有他的前程和責任,他不應該感情用事,更不必要承擔這種風險。

她忽然羨慕起他們之間的單純親情,那種可以毫無顧忌互相指責和敞開心扉的關係,不管做了什麼錯事都有對方的原諒,不管爭執到什麼地步都血濃於水,堅不可摧。

如果可以選擇,她是希望他做她一輩子的哥哥,還是做她這樣不被任何人接受的愛人?

她不確定。

電話裏他的沉默那麼長,是因爲他也不確定嗎?

徐質初喝了口酒,怔然望着面前的酒架出神,沒有注意到身後已經走近她半天的人。

“一個人?”

她聞聲先是恍惚了一下,而後緩慢回過頭。面前是張極熟悉又意外的清潤面孔,此刻出現在她眼前好似夢中。他與她靜靜相視片瞬,扯開脣角笑了下:“一個人來喝酒?”

她訥訥點頭,扣在杯子上的指節不太自在拘緊,看着他在她身旁位置坐下,表情平淡,像是隨口問:“他呢。”

徐質初腦筋在酒精下放慢,聲線也有些暗啞:“還在北京,在醫院。”

“奶奶情況怎麼樣?”對方又問。

“不太好。”

他默了少頃:“別太自責了。”

徐質初有氣無力笑了下,岔開話題:“你是和周叔叔一起來的嗎?”

周垣點了杯酒,否認:“不是。”

她腦子裏遲緩反應着:“那——”

他平靜打斷她:“今天別談工作了。”

徐質初手握杯子低着頭,恍恍想,反正一切都要結束了:“好。”

兩人各自無言坐了半晌,還是他先若無其事找出話題:“我記得你以前好像不怎麼喜歡喝酒。”

她老實回憶着,輕聲應:“第一次喝醉的時候出過醜,一直有點陰影。”

周垣晃着杯子,看向她:“我見過你喝醉,我記得你醉酒後只是很安靜,沒什麼不理智的舉動。”

她垂着眼,脣邊弧度寡淡:“那可能還是不夠醉吧。”

他無聲望着她的臉,心裏落寞想,也可能是讓她能毫無保留卸下防備的人不是他。

“接下來什麼打算?”他坐直身體。

“不知道。”她輕輕搖頭,有點喪氣自嘲,“計劃不如變化快,走一步看一步吧。”

“確實。”他靜默片刻,聲音很低,“如果是在幾個月前,我可能會認爲自己現在正在籌備婚禮。”

她的頭快要低到桌子上:“……抱歉。”

周垣望着她的側臉,眸底落寞隱忍:“初初,你曾經有沒有過一瞬間,是真的——”

有些問題即使困擾他長久事到臨頭他依舊沒有勇氣問得太清楚:“真的想跟我長久走下去。”

凌晨後的酒館只供應酒店內部的客人,吧檯前只有他們兩人,空氣寂靜得彷彿即將凝固。

徐質初閉上眼,片晌,很輕點頭。

其實是很多個瞬間。她想跟他一起不是假意,只是並非出於愛情。

不是他不好,是有些事情就是出場順序很重要。這個道理她明白,他也一樣懂得,所以事到如今他只能苦笑一聲:“我來晚了。”

他們各自沉默盯着面前杯裏的液體,許久之後,他平靜出聲寬慰:“說這些不是想讓你負擔。我是想說,都過去了。”

“情侶間分分合合很正常,結婚十幾年選擇分開的也大有人在。”他頓了片刻,聲音越說越低,“我還是希望你過得好。”

“我也是。”

徐質初垂眸別開臉,眼角的溼潤不敢暴露,只會令她感到慚愧:“對不起。”

周垣低着眼勉強笑了下,心裏空空如刀絞:“爲什麼要一直抱歉。”

徐質初緘默恍惚良久,指腹在杯沿印下痕跡:“我很自私,不夠灑脫。貪圖溫暖,還缺乏勇氣。”

在對自己的感情做出選擇之後,她無法給面前人一個快刀斬亂的痛快,也欠缺跟徐經野一起走下去的堅決。

“人都是這樣的,毫無情感纔會毫無糾結。”

身側的人如是安慰,少頃後,又低聲問:“跟他吵架了?”

她慢慢搖頭。

“家裏人已經知道了?”

“嗯。”

周垣能想象到她要承受的壓力,比他從前面對徐家人的反對時只會強烈百倍。以前徐經野作爲兄長能暗暗護着她,可現在他跟她一樣是與家裏相對的立場。當後盾突然變成同盟,很難說這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但至少有一點優勢可以確定的是,徐經野比他更知道該怎麼對抗徐家。

“壓力大的時候別總是一個人悶着,也可以試着跟別人說一說。”

他扭頭看向她,語氣裏強扮出幾分老友般的戲謔:“你以前也是這樣。”

“是。”徐質初走神兒點頭。

她不想被知道的祕密太多,跟誰在一起都無法做到真正敞開內心。追本溯源,這讓她更加無比痛恨擺佈她的那些人。

那些過往的畫面讓她失神,她緩慢握緊了手裏的杯子,低聲喃喃:“我會解決。很快。”

周垣緊盯着她的神色變化,眸色敏銳:“初初,你要做什麼事嗎?”

她像是還處在遊離中,喝了口酒,沒有回話。

周垣手臂撐在桌沿前傾,定定望着她的眼睛:“雖然你現在壓力很大,但是不要做冒險的事,任何時候不要讓自己陷進危險裏。”

徐質初回過神,撐着頭靜靜轉過臉回視。

舒緩的音樂中,她慢半拍過濾着耳邊他帶着若有似無深意的話,深黑瞳孔裏的徹骨平靜直攝進他的心魄。

兩人各懷心思對視長久,試探着,凝望着,防備着。隔片晌後,面前的人不着痕跡撤回身子,拉開這詭異氛圍:“你不必要非得獨自解決,棘手的事情可以交給他。”

徐質初手指扶着額頭,裝出幾分不勝酒力的醉意:“他也不是無所不能。”

身旁的人默然看着她,黑眸深處晦暗搖擺。在她那杯酒即將見底之時,他忽然開口:“如果沒有他,我跟你可能會更早分開。”

徐質初側頭看他一眼,烏髮慵懶凌亂:“什麼?”

“在你車禍的時候,救你的是他,不是我。”

“……我沒明白。”

一直以來她所知道的版本都是當時她失血過多,危機關頭是周家找到了血,周家續了她一條命,一直不同意的徐錦山這才點頭了這門婚事。

面前人靜靜看着她,半晌,啓脣:“血是他找來的。”

徐質初瞳孔驀然一震,腦海裏零零散散閃過衆多碎片。

她想起他平常總是無意間流露出是他成全她的姿態,想起他對周垣認同卻又嘲弄的矛盾態度,想起徐若清哭訴他明明曾經那麼支持她的婚事……她忽感頓悟又茫然:“爲什麼?”

他爲什麼要告訴她?他又爲什麼要這麼做?

周垣只能回答她前一個問題。

這件事情在他心上久壓成疾,告訴她不是他的成全,而是他的解脫:“應該更早點說出來。”

是他自己內心不夠坦蕩,和她在一起時不願面對和提起關於徐經野的任何事。在感情裏他又何嘗不是自私,連她對兄長的感激之情都要剝奪。他把她的哥哥當成對手,介懷和防守的同時卻忘記了,作爲伴侶,他給她足夠的信任了嗎?

如今他們已經分開,他難安於她還繼續帶着對他的感念和歉疚。他後悔沒有早些告訴她這件事,也不至於在這一刻顯得自己如此狹隘不堪。

但面前的人顯然沒有餘力關注到他,她全部的神思都在他方纔說的話上,漆黑眼睛蒙着層迷茫霧氣,像是酒醉,又像是迫切。

她迫切想要見他。

從酒吧乘電梯到大廳,徐質初撥通他的號碼,關機,她再打給秦助理,結果也是一樣。

她坐在沙發上慢吞吞捋了捋思路,想起剛剛電話裏徐若清的話,猜測他現在應該是在來蘇州的飛機上。她找出北京過來的航班,鎖定後走出了酒店,站在院子中的車位前一邊醒酒一邊等待。

江南的冬夜是能浸到骨縫裏的陰冷溼涼。她生性怕冷,但這一晚或許是因爲喝了酒精,更或許是太過急切想見到他,她心底燥得厲害,臉頰一路粉到鎖骨深處。

激動與忐忑反覆拉扯的半沉思緒中,她胡思亂想着一會兒見到他要說些什麼。這幾天兩人處於變相冷戰,他今天沒有聯繫她,很有可能是生她的氣了。

她先低頭認個錯吧?不,也不要直接認錯。他強勢的時候多了去了,什麼時候跟她認過錯了。她還是先探探他的口風,最好能直接翻篇這件事,撒撒嬌,矇混過關。

要問他當年車jsg禍的事情嗎?如果讓他知道她大半夜和前男友一起喝酒談心,他好像會更生氣。可不問她又按耐不住,她太想知道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裏他還爲她做過什麼事,也太想確認他在她身後剋制守護的安全感。

這些疑問的祕密癢得她心尖酸澀又灼人。她愈發迫切望向那條寂靜路口,終於在她第無數次擡起頭時,一輛京牌的黑色商務車朝酒店平穩駛了過來。

她心臟砰砰跳,視線追隨着那輛車在正門前停穩。先下來的是秦助理,走到後座打開車門,可徐經野卻是自己從另一側推門踏了出來。

徐質初稍微頓了下,沒等她反應,緊接着秦躍那側的人下了車,是位年輕女子,氣質溫婉,外型窈窕,幾天前纔跟她在醫院見過面,此刻站在他身邊溫柔說着話,男才女貌,極爲般配。

猶如凜冬裏一盆冷水兜頭淋下,徐質初瞬間徹底冷靜,方纔洶涌欲出的衝動全部偃息。

她側身將自己藏進了路牌後,餘光瞟見三個人前後走進酒店,司機負責泊車,剛好停到她面前。

司機離開後,她緩慢蹲了下來,怔怔盯着車前燈出神,漆黑眼睛裏空洞暗淡。

不是擔心徐經野會跟趙媛發生什麼,而是關乎她自己。那個畫面如此登對和諧,自卑和羨慕毫無預兆衝擊到她心臟。那是真正與他勢均力敵的人,而她只是被徐家施捨了一條命的養女,永遠不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邊。

她默然低着頭,身體無力折着,下巴抵到了膝蓋上。酒已經清醒了大半,腳底也漸漸發冷,但是她不想回去,也不想動。

她又想藏起來了。她想永遠這麼藏着,所有人都不要發現她的存在,也不要發現她剛剛的衝動,更不要發現她的自卑和膽怯。

她消沉放任自己溺在不斷下沉的情緒裏,對周遭突兀響起的腳步聲也不曾發覺,直至一叢高大陰影突兀將她籠罩,她遲緩覺察,恍惚仰起臉。

身前的人靜靜俯視着她,冷冽氣場無聲壓下來,眸裏的情愫深沉不明。她與他無言相視半晌,最終沒忍住委屈,熱着眼睛輕輕叫了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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