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涼城遇襲

二人進城剛好趕上半月一次的趕集，城門口兩邊架起了許多攤子，本就不寬的路又小了一半。

江央小心翼翼的駕車，生怕馬兒受驚引發什麼事故。李剪對這些頗爲好奇，在馬車裏來回探頭，恨不得長出八個腦袋。

京都裏是看不見這些的，主路上都是豪華的商鋪，街道也會有人巡查打理的僅僅有條，根本不存在這種哄搶叫價的情況。至於其它不那麼繁華的街道，她從未去過，聽起來就很貧窮的地方想來也沒什麼好玩的。

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因爲這些東西而感到欣喜。

“前面，前面就是萬永錢莊了！”

作爲大月最大，也是涼城內唯一的錢莊，萬永錢莊自然在主路上最顯眼的位置。紅木的牌匾上用金漆寫着四個大字，看起來就奢華無比貴氣十分。李剪一眼就看到那金字牌匾，指揮着要把馬車靠過去。

江央沒有停下，繼續驅趕馬兒向前。

“唉！你怎麼走了，走過了！不識字嗎？”她抓住江央的肩膀不停搖晃，還用手指了指，生怕他看不見那四個大字。

“晚上，再來，休整一下！”江央看都沒看，繼續專心駕車。

“爲什麼？”

“怕你，跑了。”馬車晃晃悠悠的走出人羣來到街角，吧嗒吧嗒走進一條小巷。

李剪氣結，她看起來像是那麼不講信譽的人嗎？內心咆哮，別說廢話，快把鐲子還我吧！

雖然心裏一陣腹誹，面上卻還是忍了下來。這男人於她有恩，雖然脾氣差了點，但護送的是盡心盡力。看看那兔子似的眼睛，李剪都有些小心疼，不自覺的想要摸摸他的頭。又看了眼男人腰間的短刀，回想昨天肢解野兔的利落勁，還是作罷。

馬車在巷子裏拐來拐去，最後在一扇老舊的大門前停下。

李剪下車查看，門上並無匾額，門漆都有些脫落，年頭應該很久了，她偏頭：“你家？”

“臨時的。”回答仍舊如此簡潔。江央打開銅鎖推開大門，馬兒熟門熟路的自己走進了院子裏。

裏面雖然破敗卻也整潔，院中只有幾片落葉，被掃在牆角一隅。房門雖然老舊，可這窗戶紙卻是新糊的。

將馬車引進院子後，他插好門閂，隨後越過李剪走進屋內。

李剪跟着進了屋，屋內的陳設也很簡單，進屋入眼的就是一張小桌，旁邊一張躺椅和一個木凳。右邊是一張手打的木牀，上面鋪着素色的牀單，左邊則是一扇小門，從半開的門縫看去，那裏應該是廚房。物件上都略有薄灰，看樣子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來這裏收拾一下。

這院子的規格，即使在涼城裏面也算是極差的，很少有人會買這種只有一間通房的院子，李剪想着直接給他個新宅子會不會好一點。

江央沒理會她打量探究的眼神，徑直走到牀邊，脫了鞋子就躺在牀上，看樣子是要睡覺了。李剪撇撇嘴，正好她也不想說話，靠坐在躺椅上。時間也沒有想象的那麼難熬，她迷迷糊糊的也睡了一覺，一睜眼這天已經黑了。想看看他醒了沒，坐起身來就看見個塔站在旁邊。

“我靠，你吱個聲行嗎？”李剪嚇得躥起身，小手狂拍胸口。

“走吧。”男人也不廢話，見她醒來，飛身從樑上拿下一柄長劍，轉身直接出門。

兩個人穿着斗篷在巷子裏來回亂晃，不曉得江央學習哪派輕功，身法鬼魅，遠看宛如幽魂一般，走起來沒有半分聲響，而且氣息均勻連貫絲毫不喘，李剪需要時時提氣才能跟上。

“你你等等。”腹部的傷口隱隱作痛，李剪有些堅持不住，“哎呦！”男人突然停住腳步，李剪猝不及防一頭撞在他身上。

“你這人”李剪跌坐在地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揉腦袋還是揉屁股。江央回過頭看着地上有些滑稽的小人，略微彎身伸出手。

“不用！”她賭氣打掉江央的手，自己爬起來。男人沒什麼反應，看她起身後就繼續向前走，腳步卻是慢了些許。

眼看鬼魅身影快消失在街角，李剪急忙跟上。

萬永錢莊，乃是背靠皇室的皇家商號。四十三年前，大月建國不久，因爲抵禦外敵加上水災導致國庫空虛，便把主意打到當時就已經名響全國的萬永錢莊身上。皇帝親自迎娶，將萬永錢莊的嫡女封妃，雖然意圖明顯，但爲了感謝聖恩，錢莊還是捐獻大量金銀填充國庫，並受到嘉獎。自此之後，它就成了皇商。

既然是皇商，對於皇室來說自然會有些特殊優待。每個皇室成員自出生起就會定做一枚象徵個人身份的信物，錢莊會將它的圖樣記錄在冊，有需要時憑藉信物調用錢莊銀兩和人力。李剪有一枚乳黃色玉佩就是她的信物，她打算通過這些人向京都傳遞消息，若是能通過遇襲解了婚約自然是最好。

兜兜轉轉過了幾條巷子，二人很快回到主路，來到萬永錢莊門前。

此時已到亥時，街上除了兩三家酒館和客棧外，其他商鋪都已經關門了。站在緊閉的大門前，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李剪上前，伸手敲了敲門。

“誰啊？關門了！明早再來！”一道有些尖銳且不耐的聲音從門內傳出。

“麻煩開開門，我有大生意要做。”

如此反覆敲了三遍，門才從裏面打開。一個留着八字鬍有些賊眉鼠眼的中年男人從門後探出頭來，他看着兩個穿着斗篷，用帽兜把面容遮的嚴嚴實實怪人，面露防備疑惑之色，“大晚上做什麼生意？”八字鬍語氣頗爲不耐，身上的衣袍穿的都不是很規整，明顯是剛從被窩裏起來。

李剪從懷裏掏出代表她身份的乳黃色玉佩，上面雕刻着一隻鳳雛，下面白色的沉絮則被刻畫成祥雲圖案，單看這玉佩成色都知道此物非同一般。

八字鬍看得一愣，急忙拿來圖冊對比，反覆確認後，神色微頓臉上帶着諂媚的笑容，“請隨我來。”說完便轉身朝裏面走去。

三人經過一條較長的走廊，兩邊都是庫房，只在牆壁上點了幾隻蠟燭，顯得幽暗可怖。李剪有些害怕便放慢腳步，緊緊跟在江央身邊。走了約有半柱香的功夫，三人才進到一間院內。

八字鬍突然停下，瞬間，李剪就被江央攔腰抱起，身體一旋向右前方飛出，而後穩穩站在院中。回頭看去，二人所站上方有一黑衣人倒掛樑上，手中利劍斜下刺入，高度大約在李剪心臟和江央腰腹位置，若不是男人反應快將她抱走，定要變成血葫蘆。

李剪有些發矇，舉着玉佩大喝道：“你們可知我是誰！”

八字鬍比她底氣還足，“知道，兩個不長眼睛的毛賊，居然偷到萬永商號來了，來人，給我拿下！”隨着他一聲令下，院內突然出現五六名黑衣人，揮着長劍向二人奔來。

江央右手從腰間一抹而後筆直向前打出，正前方兩名殺手咽喉中刀雙雙斃命。隨後伸手把李剪抱在懷裏，起勢準備從房上逃走。不知從哪個角落又出來幾人，手拿長劍挽着劍花織成一張大網，將二人兜頭罩下。他飛快把李剪向下一丟，抽出長劍開始和幾人拼鬥。

李剪的輕功也只是入門，沒有支點便無法提氣借力，因此毫無控制的下墜。一人見機擡劍就刺，慌亂中李剪一腳踢在那人左肩上頭，以此借力騰空後翻滾落在地上。

“別發呆！”

“啊？我在躲啊！”李剪活像只猴，上躥下跳的躲避殺手的進攻。

江央揮劍砍斷一人右手，聽聲辨位把斷手踢向她，“接着！”

“啊？這什麼？媽呀！”李剪匆忙接住，定睛一看是隻血淋淋的斷手。尤其是這手指還反射性的抽動，嚇得她一把將其丟了出去。

“拿劍！”大叫導致江央分了心神，急忙閃身，險險躲過兩道寒芒。

“啊？我不會使劍！”經男人提醒，她才發現斷手裏面有一柄劍，可惜都被她丟了，一羣人左踢右踹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江央想着要不然把她丟下自己跑吧，回手卻又是三柄短刀，一柄打在空處發出鏘鏘之聲，另外兩柄合力割斷了一人手筋。

“你會什麼？”

“啊啊啊啊？輕功，會一點！”

“過來！”

“好！”

李剪也不知道爲什麼這麼信任江央，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都已經向着他衝過去了。踮腳騰空越過幾名殺手，落地剛好在江央身邊。見他伸出手，李剪直接握住，接受男人的引領帶着她繼續向前加速。

男人大喝，“踢！”李剪便乖乖照做，倚住他的手臂，藉着慣性擡腳踢倒迎面衝來的兩人。

“上去！”身子尚在半空，江央調整角度面對左側的房檐大聲提醒。李剪會意，踢蹬後借力向上，二人同時鬆手，李剪穩穩地趴在房檐上面。

上面局勢看得更加分明，這一看才知道，男人剛纔幫她吸引了大半火力，現在光是地上的屍體，就已經有三具了。

“接下來，做什麼？”李剪不敢耽誤時間，打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她自己死了也就罷了，可不能連累別人。

“火！”

“好！”李剪明白他是想火攻，再趁亂跑走。火攻需要酒或者油，這些東西大概率應在廚房，這可怎麼找

“抓住那個小的！先抓她！”

八字鬍明白李剪纔是今晚的首要目標，指揮手下對她進行重點照顧。幾名殺手從包圍江央的隊伍裏抽身，準備上房捉拿李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