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絞殺突圍

李剪還沒來得及細看房間分佈，就被逼着起身開蹽。她自己什麼水平心裏還是有數的，也不逞英雄，就只是兜圈閃避。幾人圍繞着整個小院，在房頂玩起了貓捉老鼠。

在房上跑了半炷香的時間，李剪累的汗都出來了。腹部傷口再次開裂，衣服上已透出些許殷紅。身後殺手如同羅剎一樣，刀光劍影就沒停過，她根本沒有功夫尋找廚房的位置，而且照這個情形下去，她很快就要被逮住了。

“哎呀，我丟”一個不留神，李剪踩中雪下的一塊暗冰，整個人立時趴倒在房頂，呲溜呲溜的往下滑。

“那什麼，大爺救命！”李剪雙手扒在房檐，雙腳在半空中胡亂踢蹬，旁邊瓦片稀里嘩啦的掉。

“你怎麼，這麼笨！”匆忙回身擡劍擋住兩人的攻勢，他發出了靈魂質問。

“我傻，啊啊啊，快救救我！”李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房上三人看到她的模樣冷笑出聲，最近的一個二話不說擡劍就往她的手上砍去。

李剪閉上眼睛，聽到的卻是殺手的慘叫。睜眼一看這人正捂着自己的右手，長劍被丟棄在一旁。另外兩人急忙飛身上前要抓住她，只聽得幾聲筋肉撕裂的悶響，隨後從房上跌落。兩人腳腕處開始不停滲血，很快就在雪地上開出了紅花。

李剪歡呼一聲放開雙手想要下去，屁股突然一痛緊接着就飛着撞開了一扇木窗。

“我靠，這男人下手真重。”她扶着腰，斗篷上有一個顯眼的大腳印。睜眼就看到一柄菜刀立在案板上，距離自己不過寸許，嚇得趕忙起身摸摸臉頰。

注意到這裏是廚房，李剪大聲招呼他趕快過來。江央騰空翻了個跟頭站在門前，劍尖朝前比劃幾下，大有誰要找死試試看的意思。

“上啊，愣着幹什麼，快上！”殺手們對視一眼，一同發起攻勢，準備用人海戰術將二人拿下。

江央挽手將一人長劍挑開帶向旁邊，閃身向後躲開這第一波攻擊。左側有人想趁機進入，隨手一柄飛刀丟出。那人也是警覺，趕忙後退，脖頸險險避開刀刃。

李剪看着這一堆罈罈罐罐有些頭疼，裏面太黑了她看不清上面寫的什麼。罷了，全都丟出去讓他自己找吧！於是隨手拿了兩壇丟到半空，雙手撐住竈臺擡腳踢出窗外。

不一會，從窗口嗖嗖飛出來兩個罈子，江央飛起倒掛在樑上，手中長劍比劃個不停，借力把那些罈子全部打向對面。

“不對！”

聽到男人的話，李剪把眼前能看到的罈子一股腦全部丟了出去。江央在外面，罈子出來一個，就用劍挑飛一個。罐子噼裏啪啦碎了一地，雪地上紅的綠的黑的混成一片，酸味辣味衝的人直上頭。

一股辛辣卻帶着醇香的味道傳出，江央讓她多丟幾個類似的罈子出來。李剪照辦，很快院子裏酒氣沖天，許多度數高的陳年佳釀混在一起，微微一嗅都能上頭。

“出來！”

“好！”李剪從窗口一躍而出，江央丟了個火摺子，最前面的殺手直接中招。頃刻間，院內焦香四溢。

江央拉着李剪向外狂奔，其餘的殺手也顧不得同伴的死活，急忙追上。

“前面，抱緊我！”

“知道了！”李剪以熊抱姿勢抽手環住他的脖頸，雙腿順勢攀上。

江央解開斗篷，疾衝幾步然後猛地回身，左手食指勾中領口的一截繩圈向外伸拉，雙手同時發力把斗篷掄起。那斗篷尾端同時射出十幾枚飛鏢，密集程度根本無法躲避。爲首三人還未做出反應就沒了聲息，餘下兩人心生退意也不敢再追。江央快速把斗篷披在身上，帶着李剪上房離去。

李剪看着身後的火光，內心五味雜陳。萬永錢莊的人居然對自己刀劍相向，是不是說明有人從中作梗不想她活着。今天的遭遇不由得讓她想起那日雪原遇襲，保護她的將士全軍覆沒，自己也是九死一生。

想到這裏，李剪眉頭一皺，鼻子不自覺的發酸。

“哭了？”

“沒有，天太冷了，凍出鼻涕了。”不想讓人看到她這個狼狽樣子。李剪深吸幾口氣，打了個哈哈，準備把它揭過。現在最需要考慮的，是下一步怎麼做。

上書報官還是跟着這個男人尋求庇護？想着想着，兩人也回到了之前那座小院。

“快，脫衣服！”江央回到房間就解開斗篷，同時丟給李剪一個布包。

她看着腹部的血跡，接過包袱快步走進廚房關上門。

“開門！開門！例行巡查！”這衣服還沒換好就有官差找上門來了。

李剪匆忙將外衫披上，男人上房將佩劍和斗篷藏在樑上死角。

“等下，你躲在，房後。”

她點點頭，翻身上樹迂迴到房頂。宅子的另一側是個極爲狹窄的小巷，沒有人會在午夜時分經過這裏。李剪趴在房上與夜色融爲一體，不細瞧根本看不出這裏有人。

江央又檢查一下房間，整理好一切後開始燒水，如同尋常百姓家過日子一樣。

起身過去開門，兩個官差站在門口，一臉痞相。對於他的磨蹭頗爲不滿，“怎麼這麼慢！”

“小的，睡，睡覺了。對，對不住，二位官爺。”江央裝作結巴，點頭哈腰表現的像個市井小民。

“就你自己？”官差站在門口簡單打量一下，看出來這個院子房屋結構非常簡單，能夠藏人的地方非常少。

“是，是的。”面色如常，繼續結巴。

“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小的，在睡覺。沒，沒看到，可疑人。”江央裝作不解的樣子追問道：“出，出了，什麼事嗎？”

“萬永商號剛遭了賊，一把火差點把房子點了，我們奉命巡查，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兩人一打眼就注意到院裏的馬車，上前撩開簾子，裏面空空如也。

“辛苦，辛苦二位了。”江央學着做了個輯。

“都是爲了百姓。”幾人邊說邊往屋裏走，進去後發現陳設也很簡單，生活用品都只有一套，看樣子真的只有這一個人在這居住。

其中一人看着江央的臉，感覺有點面生，卻又有些面熟，給他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你做什麼的？平時怎麼沒見過？”

“回，回大人。小的，是，賣菜的。”

另一人稍微打量，看到面上一顆醒目的大痣，恍然大悟，“這怎麼沒見過，不是給附近村鎮送菜的老張嘛！他半個多月纔來一次，你可能沒留意過。”

“是，是的。小的，給附近送菜。”

兩個人又反覆查看，發現這小破院子除了馬車和水缸，根本沒有什麼藏人的地方。又擡頭看了看頂上，也不像能藏人的，便打算離開。臨走時還不忘告訴江央，見到可疑的人要及時上報。

男人把門關上鎖好，李剪也從房後飛身落在院裏。這種情形下，她連報官的想法都沒有了。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想法子趕快出城。

兩人折騰的是身心俱疲，辦法就留到明天再想，今日還是早早歇息吧。

李剪先用熱水把傷口擦了擦，用布重新包好。準備用剩下的水把臉上這一抹黑洗掉，先是用手洗了洗，怎麼還是黑的？又使勁搓了搓，好了，現在黑裏透紅。

“這什麼東西，怎麼洗不掉啊？”她看看盆，水裏映出一隻泥娃娃，表情異常奇怪。

“烏木果，染色用的。半個月，就掉了。”

李剪深吸好幾口氣，把水倒掉後氣呼呼的躺在椅子上睡了。夜半時分睡的正香，卻被一聲聲有些壓抑的咳嗽弄醒。

她氣還未消，翻了個身也不管江央。

在她翻了第三個身的時候，終於意識到了不對，起身準備來到牀邊。男人嘴脣發白，臉色卻有些不正常的潮紅，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都有些燙手。

“喂，你怎麼了？醒醒？能聽見我說話嗎？”伸手推了推男人，掌心卻感受到一片溼潤，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擡手入眼一片猩紅。

“喂，你別死啊！醒醒，醒醒啊！”不知道做什麼纔好，只能不停地搖晃江央。男人好像睡着了一樣，除了斷續的幾聲咳嗽，沒有其他任何反應。

這是風寒，對，先把溫度降下來。

李剪跑到廚房生火燒水，竈臺上有油和酒，生火倒也不算困難。兩盞茶的時間，水燒開了，又用盆裝好，端到男人身邊，晾涼一點，拿着手巾沾着水，一下一下擦拭着他的臉。

男人面色仍舊痛苦，恍然瞥見牀單上的血色，李剪才反應過來手臂上的傷口需要止血，高燒不退估計是傷口發炎了。

她抽出男人腰間的短刀，找到大概的位置，小心把衣服割破，避免傷到他。

每割開一層，就多一分愧疚。這人無償相助與她，自己還爲了一些可有可無的小事與他爭吵。現在想想，睡前他的臉色就有些不對，想來那時候就已經疼痛難忍了。

最後一層裏衣因爲血液凝結的緣故和傷口粘在一起，李剪不敢把它們強行分開，又接了一盆乾淨的熱水，打算一點點把它們擦掉。

幸好沒有傷及要害，只是傷在手臂靠近肩膀的位置，而且也不是很深，處理起來也不會太麻煩。

李剪在房內東翻西找，在一個小抽屜裏找到幾瓶傷藥，但上面都沒有標籤，打開聞了聞感覺味道也差不多，苦兮兮的也不敢亂用。現在已經是午夜，街上的藥鋪肯定都關門了，貿然上街買藥也會引起注意。

這東西只是外敷，少用點不會出大問題吧？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可這人的情況不能再拖了。李剪嘆了口氣，把藥瓶丟回抽屜，選了最笨的方法，就是一遍遍的用水擦拭他的臉頰和傷口部位，等到傷口不怎麼流血了，再用布簡單包紮一下。

“哈切！”

李剪打了個噴嚏，發覺這屋子確實有點涼。把斗篷解下給男人蓋上，想了想又用臉盆裝了點枯枝，在牀邊點了個簡易火盆。然後用茶壺裝滿熱水倒在手巾上繼續擦身，忙活了好幾個時辰，終於是忍不住趴在牀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