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們聯手，你做老大

翌日，三人都早早起牀，照例生火烤乾糧，然後準備繼續趕路。

“江央少主。”李剪起身，叫住正在打理馬兒的江央，頓了頓又開口道：“拜託你收留我們。”李剪雙手一扶向着江央作揖，小五連忙跟上彎腰行禮。

等了許久江央沒有開口，李剪以爲他是拒絕了，連忙說道：“我知道這段時間給你添了許多麻煩，對不起！但真的，求求你收留我們一段時間，對於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卻能救了我們兩個人的性命。我們不會留太久，也不會白喫白住。”

李剪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裏面是一些散碎銀兩珠釵項圈，還有一個香囊。這些是梅朵爲她換衣時幫她整理好的。把她香囊拿出來，剩下的東西包成一團，雙手向上託舉。江央稍微思忖一下答應李剪的請求，但並沒有收下那些首飾。

“多謝江央少主。”李剪再度行禮，小五在旁邊跪下磕了個頭。

看着江央略顯疲憊的面容，李剪想起他手臂的刀傷，“等下給小五指個方向，讓他駕車就行，你在馬車裏好好休息一下。”

“這”

“你放心好了，我們出去玩的時候都是他駕車的。”說完也不管江央作何反應，一屁股坐在車板上，聯合小五把他擠了下去。

江央翻身從後面鑽進車廂，小五按照他指示的方向趕車前進。

寒風吹的兩人直打擺子，小五看看李剪有些心疼，“公主您進去吧，外面怪冷的，我一個人就行。”

“不了，讓他好好休息吧。這可是咱們兩個的大腿，得好生抱着纔是。”

兩人一直頂着寒風坐在外面駕車，直到黃昏時分才停下生火休息。

江央是被熱醒的，一睜眼就看到面前的火堆，反射性的滾到裏面。察覺並沒有着火後，起身撩開簾子探出頭。

“噗嗤。”李剪當下就笑出聲，小五在旁邊捂着嘴微微聳肩。

“我還以爲你是天不怕地不怕，什麼時候都很鎮定的草原小狼王！”既然能回到草原部落，李剪也就不怕什麼了。江央是個面冷心熱還很有同情心的，只要不觸及他的原則就沒什麼問題，李剪不像之前那樣怕他，逮到機會就拿捏一番。

不過臺階該給還是要給的，李剪用手肘懟懟小五，小五趕忙從懷裏掏出來一團還在冒着熱氣的黑炭，“喏，烤地瓜。行乞時街坊鄰居送的，他們可喜歡我了！”李剪撩起劉海卻突然痛的齜牙咧嘴，她瞄着額上一塊杯口大小的紅痕尬笑道：“因爲我們都不會打獵抓兔子，又不好意思叫醒你，所以委屈你跟我們一起啃乾糧。”

江央這才發現，李剪和小五頭上都有一塊不太明顯的凸起，這是他倆抓兔子時候的負傷，那野兔還很囂張，用後腿蹬了兩把雪弄得他們滿臉都是。

事實證明有大腿還是好的，江央起身不過一刻鐘就打了兩隻兔子，剛好其中一隻花的就是嘲諷李剪的那隻。兩人照例坐享其成，渴了就喫點雪，吹着寒風倒別有番感覺。

“晚上我們守夜。”

“不用。”

“你現在需要休息，看看這兔子，像不像你？”江央無語，眯着眼看李剪豎兔耳朵在這搞怪。

“就這麼定了，晚上我們守夜。”李剪站起身拍拍手，好像知道江央又要說什麼，把手橫在他面前，“知道你又要說我不行怎麼樣的，我一個人肯定是不行，今晚我和小五一起，一人看一邊。等會你也教教我們怎麼拉那個鈴鐺繩。南原的婦女都能放牧狩獵不做閒人，你可不能帶頭壞規矩啊。”

江央拗不過她，只好演示瞭如何設置防線，怎麼綁的更加結實還有鎖釦的系法，然後站在旁邊看着兩人忙活。小五跟周大叔生活一段時間學了一些，所以照葫蘆畫瓢很快就綁好了。李剪着實有點笨，看得人直咂舌，反正結果還算圓滿。

江央檢查一下沒有問題，便準備上車休息，還囑咐兩人，有問題一定要叫醒他。

“哎呀，別囉嗦了。我這麼惜命的人有問題肯定叫你，快去睡吧。”江央剛把簾子放下，李剪嗖的一下又把它撩起來，“早點睡啊，我等下過來檢查。”說完嘩啦又放下了。

李剪兇兇的樣子莫名有些滑稽，令人發笑。江央把斗篷蓋在身上，調整一下姿勢避免壓到傷口，然後閉了眼。

李剪和小五兩人相對而坐，緊盯對方的身後。夜已深，四周安靜異常，除了風聲，其它什麼都聽不到。

“公主你說，京都現在會是什麼樣的景象？”小五開了口，似是要打破尷尬的氣氛，可話一出口讓氣氛變得更加壓抑了。

“定是落雪了吧。每年這個時候都要下雪的，父皇和母后沒準已經開始想我了。過段時間就後悔派我和親，然後又送來一批物資接我回家。”李剪伸手拿起旁邊的枯枝，撥弄一下火堆，讓它燒得更旺，“小時候去學子監就是，不做功課讓蒲學士打手心，父皇和母后就是心疼，不讓我去了。所以這次一定也會這樣，一定是的。”

說完這番話後，氣氛再次陷入冰點。可誰都沒有再挑開話頭，就這樣看着彼此身後的景象直至深夜。

他們也沒有逞強，到了後半夜實在困得不行，就把江央從車裏拽出來趕去樹上，然後鑽進車裏開始休息。

幾人搭配幹活不累，江央和李剪二人交替駕車，終於在第四天傍晚回到了營地。

此時營帳內霧氣瀰漫，木桶裏早就放好熱水。江央喚人架好屏風，準備更衣沐浴。

【少主，你受傷了？快把格桑叫來！】

多吉看到布條上的血跡，急着讓侍衛把格桑叫來。

【無妨。】

江央攔住那名侍衛，揮手讓他退下。

【般若他們怎麼做事的？少主進城還不知道接應一下！】

【那些人我自己也能應付，沒有必要暴露他們。】

【能應付還受傷了？】

江央伸出手臂，多吉見傷口已經癒合，這才放下心來。

【這次進城有什麼收穫嗎？】

【有，但不是什麼好事。】

江央講述了和李剪二人在萬永錢莊遇襲的事，以及後續官兵的反應，他推斷現在至少有兩股勢力在追殺李剪。因爲根據她的形容，那日的刺客雖然裝扮是大月風格，但所用的一些武器以及出招路數卻和南原所相似。而萬永商號背靠皇家，能夠滲透其中的權威必然不小，很可能就是那等人物與南原某些勢力合作，聯手想要取其性命。

【現在怎麼做？】

【現在需要跟父王傳信讓他拿主意了。】

原本以爲是別國勢力進行阻撓，沒想到是大月內部出現了問題。現在當務之急是確定和親之約是否作數，畢竟物資方面他們也是強弩之末，撐不到來年秋收。

廚房，李剪正坐在竈臺前面添柴燒水。擡手聞聞衣袖，身上酸臭的味道讓她幾欲作嘔。李剪趕忙撩開帳簾，寒風涌入呼嘯着吹散這股濁氣。見竈火有些暗淡，李剪拾來兩根乾柴丟進竈裏，右手不斷用鐵鉗攪和。空氣灌入讓乾柴充分燃燒，猛然一個熱浪撲打在李剪手上，灼的她痛呼一聲丟掉鐵鉗。

“哎呀公主，這種事讓那些侍衛來做就好了！”小五進門就看到這種景象，嚇得他趕忙丟下擔子跑到李剪面前。

李剪甩甩袖子，壓低嗓音說道：“我沒事，你小聲些，這麼晚了莫要驚擾別人！”

“那你放着等奴才來做就好了，何必親自動手！”

“無妨，這累活你都幹了，我不過看看竈火，還是做得來的，快把雪倒進鍋裏吧。”李剪起身走向門口的擔子，裏面是小五剛從山腳下挖的淨雪。

南原冬季長且多雪，飲用水會稍加囤積，日常用水都是就地取材。

小五搶着把兩擔雪倒進鍋裏，然後一屁股坐在竈前，說什麼都不讓李剪靠近了。

“稍暖一些就行，不用太熱。”李剪叮囑到，“等會我要去見江央少主，可別耽誤了時間。”

小五不敢再忤逆李剪的意思，把水燒到剛剛溫熱就熄了火。李剪借了梅朵的帳子和衣裳，簡單梳洗一番後就去找江央了。

彼時，江央正在修剪桌上的盆栽，見她進門隨手倒了杯茶請她坐下。

“那個我想問問，你手臂上的傷怎麼樣了？”

“無礙。”

李剪低頭抿抿嘴巴，回答的這麼簡略真是一點溝通的慾望都沒有。氣氛一下就尬住了，李剪看着面前的杯子不停數茶葉。

江央拿着剪刀將盆栽橫生的枝丫逐一修剪整齊，待到最後一剪落下，他開口道：“找我，什麼事？”

“那個我想問你，能不能幫我給京都傳信啊？”

江央搖搖頭，“我不行”

“啊你一個小王爺都”李剪剛要發作，江央拿起一紙文書，上面赫然印着大月以及南原國璽的圖樣在她面前晃了晃，“父王可以。”

“你已經給承安王傳信了？”

“嗯。”

“怎麼說的？”

“撿到個公主，讓大月皇室，看看，是不是，他們的。”

“哎呀，江央少主你真是個大好人！”李剪興奮地飛撲過去抱住江央晃了幾晃，一股醇厚的木質香氣從鼻尖流入，李剪突然意識到男女授受不親，又一把推開江央。

反觀江央那邊沒有什麼異常，草原兒女性情豪放，擁抱對於他們來說既是一種禮節也是一種抒發感情的方式。江央能夠感受到李剪此時的激動，自身也沒有抗拒，臉上帶着淺淺的微笑。

“那什麼時候能有回信啊？”

“最快，一月左右。”江央擡手給她倒了杯水，“到大月則需要，三四個月。”

“好吧。”李剪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現在這個情況，憑她和小五的本事連涼城都過不去。找人護送也並非一帆風順，沒有大月的通關文書，被抓就會被當成細作處決。

李剪一向是大心臟，在說服自己方面很有一套。既然現在哪都去不了，不如給自己找點事做。看着面前的男人，李剪不由得想到那日在錢莊經歷，他的身手比大內侍衛都要高出不少，現成的老師可不能放過。

“能教我練武嗎？”李剪歪嘴一笑，做作的朝着江央拋媚眼。

“哎呀，咱們現在勉強也算是一條船的，大哥你武功高強，小弟也不能落後不是？”李剪回憶看得那些什麼江湖好漢英雄結義的故事，閉眼開始吹捧江央，“再說了，我要是學了那麼三招兩式，以後遇敵也省的你分出心神來照看我。”

江央眼皮一擡，想到李剪在錢莊那個蠢樣子，當即拍板點頭。

“那就多些大哥了！”李剪伸手作揖，嘴角忍不住的上揚，得寸進尺的又提出一個要求，“格桑大人缺不缺打下手的？小五正好閒的無事可做。”

“打，下手？”江央面露疑惑，“格桑他，不學武。”

“不是，他需不需要徒弟？掛名的也行！”李剪挑明話頭。

雖然她更想讓小五跟着一起學習，但小五強烈表明想要學醫，正好一文一武也是個好搭配。

“格桑同意，就沒問題。”

“多謝少主！這天色已晚，您還有傷在身，小弟不打擾您休息，這就退下了。”此次前來的目的已經達到，李剪也不多待，說完就要退出營帳，急着跑去和小五分享喜悅。

“等下。”江央突然想到什麼叫住李剪，“你有沒有見過，雪山，殺手的臉？”

李剪心裏咯噔一下，還是如實答道：“見過。”

“能，畫像嗎？”

李剪思索一下，十分篤定的說道：“我畫不出，但如果再次見到那人我定能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