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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外室子和《思母謠》

秋日裏,雲期前世出嫁的那個日子,提前了一年成了李常玉今生出嫁的日子。

雲期跟她並沒有什麼私交,甚至細論起來兩人還有些恩怨。

雲期因爲永昌之死被她記恨,李常玉則被趙景殊三言兩語挑撥得對雲期心生厭恨。

不過既然李常玉的婚事已經不是陛下的幌子了,那麼對於現在的雲期而言,她的婚事反而不是亟待解決的了。

反而付憫柔託付雲期的那件事比較重要,那個隱藏在付大人身後的不知名的皇子,纔是雲期現在最好奇的。

她現在已經想好了要把趙景殊從唾手可得的皇位上拉下來,那麼那個接替趙景殊的皇子的人選就至關重要了。

原本雲期想的是讓付憫柔依據前世入宮爲妃,最好是能生下個皇子來,但是這種事情往往並非人力可以左右,前世的付憫柔也不曾生下過皇子。

唯一的辦法甚至可能是成爲一宮主位抱養一個皇子。

但是如果有一個現成的可以談判合作的成年皇子,怎麼都比教養一個還沒有影子的小娃娃來得要容易。

雲期抿了抿鬢邊的碎髮,笑着跟薛雲霓說:“姐姐來就是跟我說隴西郡主的婚期的嗎?”

薛雲霓笑着說:“你先前不是很崇敬她的嗎?我以爲你聽見這個消息會想要去湊湊這個熱鬧。”

雲期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崇敬她,單單只是崇敬鎮北王府罷了,不過如今我也明白了,隴西郡主是隴西郡主,鎮北王府是鎮北王府,二者是不能混爲一談的。”

薛雲霓笑:“可不是嘛,鎮北王也不知道怎麼生出的這個女兒。”

雲期摸了摸薛雲霓帶來的帖子:“不過既然人家給下了帖子,去喫一杯喜酒也不是什麼大事。”

薛雲霓聽過就沒放在心上,反而神神祕祕地說:“李常玉嫁人,你知道北疆是誰來了嗎?”

雲期前世嫁人北疆一個人都沒來,薛雲霓這樣問她就是今生派了人來,但是就算把人數上一圈,她也想不清楚:“是誰?”

薛雲霓說:“我也是聽說的,說是顧三哥的哥哥,排行第二的,叫顧思恆,他不曾來過京城,我也沒見過,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顧思恆啊。

雲期想,原來如果王府不曾出事,給她送嫁的會是顧思恆。

顧思恆是顧家的義子,說是許多年前一次戰事之後在一個空村裏撿到的,本意是帶着找找父母家人,後來是在找不到就收做義子了。

但是這位顧家義子常年駐守北疆,鮮少進京,不說薛雲霓沒見過他,就連雲期對他的印象也是影影綽綽的,只記得他的性子非常剛烈。

小時候就是寧死不低頭的性子,雲期那時候被寵愛得有些蠻橫無理,闔府上下都讓着她,只有顧思恆,一邊哭一邊跟雲期較勁。

“若是姐姐真這麼好奇,不妨等他進京我們一道去看熱鬧,他是代鎮北王府來送嫁隴西郡主的,進京肯定是大排場,有得熱鬧好看。”

薛雲霓一想也是,就笑一笑:“到時候帶着你,我們一道去看熱鬧。”

等薛雲霓走了雲期就從桌下拿出剛纔正在看的信。

她既然已經答應了付憫柔要幫她,就不會只是嘴上過過乾癮。

付憫柔的主意好是好,對於付大人來說沒了名聲說不準是真的痛徹心扉,但是付大人一貫有着好名聲,有不曾做下什麼錯事,便是真的家事上有些不乾淨,也不過只是一時的談資。

但是付憫柔所求又豈是那麼簡單,她是想要讓付大人身敗名裂的。

既然要讓他身敗名裂,一時的名聲上的不乾淨就算不得什麼錯處,最好是能抓到什麼讓人詬病的地方上去。

爲了這個,她請安南王府的人幫忙查了查付大人。

倒不是不願意求謝長安幫忙,一個是謝長安擺明了不願意蹚渾水,再加上安南王府手底下斥候無數,若說市井消息可能不如深紮在京城的謝家,但是要問官家祕辛,雲期還是更信王府的人。

這不,這就查出來了謝長安不知道的消息。

付大人看着清正廉潔,對前後兩個夫人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卻不聲不響地在外面養了一個外室。

這還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那外室的兒子可比付憫柔還大一歲。

恐怕是跟謝氏夫人還濃情蜜意恩恩愛愛的時候,就已經在外頭有了別的女人了。

那女人竟然也沉得住氣,熬走了先頭的夫人也不急後頭這個。

不過那外室沉得住氣沒有用,要緊的是那個外室生的兒子。

雲期看着信紙上“性烈”兩個字,慢慢地露出一個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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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百鳥巷子的付家郎君付晨明最近的日子有些不太平。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是母親一個人生下來的,從小到大免不了有什麼閒言碎語。

說他母親命硬剋夫,要麼就是說他沒爹。

小時候覺得是大事,每次都要把那個說話的人打得滿地找牙才肯罷休。

但是回回這麼幹了之後,母親都要親自上門去跟那家人道歉,甚至就是那家人唾她一口,她都得千恩萬謝的。

後來長大些了,他就再不做這樣的事情了,便是有人湊到他跟前來說,他也只當是聽見野狗汪汪叫。

畢竟,他母親帶他來的時候就是獨身一人懷着孩子,那時還有人說母親是死了男人被攆出來的。

但是這麼多年,既沒有人看見母親祭奠,也不曾有男人出現。

他們說那些都是捕風捉影罷了。

但是最近的閒言碎語頗有些不尋常,那些說話的人就像是親眼看見了一樣,說他母親是別家養的外室,那男人都娶了兩房娘子了,也不願意帶他母親進府,實是看不起他母親的。

付晨明哪裏能忍,說他的壞話還行,說他母親卻是萬萬不行的。

尤其這人嘴上不積德,說得那樣難聽。

他一時怒火中燒,一記老拳就衝着那人的面門去了。

誰知道那人這麼不禁打,兩拳下去就有出氣沒進氣了。

他還蒙着,自小打過的架裏就沒遇見過這麼脆的對手,他且還沒認真起來,就已經倒在地上不能起來了。

但是一邊看熱鬧的人可不會跟着他蒙,看見那人被他打倒之後就沒爬起來,再一看就是一頭一臉的血,茲當是他把人打死了。

當即便有那腳程快的人趕着去衙門裏報了官。

像他這樣的平頭百姓,犯下的又是錯手傷人這樣的小罪,都不用送到府尹大人眼前過問,一個小師爺就把他審了。

但是師爺審了他之後,卻說那被打的人家還沒掰扯清楚,把他送進了大獄裏。

母親來看過一回,說不會讓他真的就因爲那人坐牢,還說已經找到人證說可以幫他作證是那人挑的頭。

付晨明並不擔心,從小到大母親都是很厲害的,雖然只是一個婦道人家卻也一力把他拉扯大了。

從小到大他要什麼有什麼,唯一的不順心就是那個不知道姓甚名誰的父親了。

“付晨明是嗎?”一個人影站在他的牢門口,“有人要見你。”

付晨明看了眼小窗裏的夜色,聽出說話的是個女人:“你是什麼人?”

女人笑了一聲:“不要多言。”

然後就有獄卒過來打開了付晨明的牢門,把他帶了出去。

走過昏暗的走道,進了一間亮着燈光的屋子。

付晨明剛坐下就被人把手腳綁在了椅子上,像是生怕他傷了對面那個人。

他也不在意,比這更差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比起這他更好奇是什麼人大半夜的來見他,難不成他身上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價值。

“付晨明,”對面的人開口了,聲音嬌嫩又脆生,跟巷子裏住的李家娘子很像,但是聽着就覺得養得比李家娘子更嬌嬌些。

小娘子頓了一下,又說:“我今日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付晨明看着她,燈火昏暗,雖然看不清眉目,但是看她的坐姿氣度就不是一般人:“像您這樣的貴人,有什麼事情好告訴我。”

對面的正是雲期,她是聽人說付晨明與人打架下了獄,這才漏夜前來,就是爲了給付憫柔的計劃添把火。

聽見付晨明這麼說,她慢慢地露出一個笑容:“你的身世,你想不想知道?”

付晨明擡起眼睛看着雲期:“你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是跟人打架下了大獄,但是那人是怎麼知道的,你不奇怪嗎?”

“你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但是我能讓你知道你是什麼人?”

付晨明覺得害怕,就算這個人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世,這個時候找上來恐怕也沒安好心,他一個市井流氓,有什麼好圖謀的。

“我是什麼人,關你什麼事情!滾!”

“不用怕,”雲期輕笑,“你的生身父親那麼厲害,等閒人奈何不了你。”

付晨明一時怔住了:“你說什麼?”

“這些日子城裏興起來的那齣戲,叫《思母謠》的,你可聽過沒有。”

付晨明登時就說:“哪個能沒聽過。”

他又瞪大了眼睛:“你是說,那付......付大人,是我父親?”

雲期笑着點點頭。

但是付晨明卻不欣喜,他盯着雲期,心裏想着付大人的官位那樣高,這樣高門大戶的姑娘都是一副九轉心腸,怎麼會平白來跟他說,必定是有所圖謀,保不齊是要拿他當把柄去威脅他父親。

雲期都不用問,看一眼付晨明的臉色就知道他想什麼。

但是越是這麼想越是好事,越是烈性重情重義的,待會的事情才越好辦。

“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雲期笑眯眯的:“你聽那《思母謠》裏頭思母的是個姑娘,就該知道你們母子是怎麼一回事了,年少相伴抵不過高門大戶,你且還比那個大小姐大呢。你母親守了這麼多年,那付大人可曾來見過你們一面。”

付晨明的臉色微微地漲紅了,但還是說:“那跟你又有什麼干係。”

“跟我自然是沒什麼干係的,我的主家是現在的正頭夫人,這《思母謠》傳得沸沸揚揚的,就連陛下都讚一聲大人與先頭那個情深,連那大小姐這些日子都張狂了許多。”

付晨明不耐煩聽這些彎彎繞,粗聲說:“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那大小姐張狂的資本不過就是那《思母謠》傳得廣,人人都說她母親跟老爺伉儷情深,可卻不知道,前頭還有一個你母親呢。你如今入了獄,你母親肯定要去求老爺,老爺是不肯沾髒水的,只要下次提審你的時候你把這事情嚷出來,讓人都知道什麼伉儷情深,都是笑話,就成了。”

付晨明卻還是不鬆口:“那關我什麼事。”

這樣天大的事情砸到他頭上,誰知道是好是壞,若是嚷出去招來禍患可怎麼是好?

雲期自然不怕他猶豫:“便是不說這個,你想想你母親,她一個人把你拉扯大,受了多少流言蜚語,吃了多少別人給的委屈,可你父親呢,你父親把她弄到這步田地,卻不肯搭把手讓她好過一點。依我看啊,他就是假裝不知道你們母子,《思母謠》傳得那樣廣,之前也是人人都誇他清正,要是被人知道他養了一個外室,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不願意就不願意吧,等你因爲殺人被髮落了,你母親沒了兒子,他卻好繼續做那情深似海的好人,繼續帶着嬌妻美妾守着女兒過日子,就當從沒有過你母親跟你。”

付晨明的腮邊微微地鼓起來,顯然是在咬牙。

雲期知道見好就收,微微笑了一下:“你不願意,我也不逼你,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躲過償命那一節吧。你以爲你們母子躲在小巷子裏頭就安生了,我且告訴你,被你打死那人就是府裏不知道那個女人派來的。不是她,我家夫人還不知道外頭還有一個呢。”

她站起身來:“你也算得上是府裏的少爺,我就叫你一句少爺吧,少爺,保重。等你死了,我就拿點發喪銀子給你娘,好歹不叫你一卷草蓆餵了野狗。”

付晨明的嘴脣抖了抖,說:“我辦。”

雲期笑起來。

“這纔是識時務的人。”

付晨明被關了回去,剛開始叫他的那個女人站在雲期身後:“小姐。”

雲期對着女人一笑:“有勞娘子了。”

這個女人叫姚娘子,是雲期跟安南王借來的人手。

姚娘子對着雲期福身:“小姐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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