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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大將軍與麻煩事

謝家裏,謝懷玉接着消息就愣住了,不住口地問:“是誰?那說的做主將的人是誰?”

一道出來聽旨的族中姐妹看她惶惶然的樣子實在可憐,就扶着她跪下去:“莫問了。”

謝懷玉怔怔地跪倒在地,偷偷擡頭看見自己的二哥笑着接了旨,口中還不住地謝着。

這有什麼好謝的,黑羽軍在東邊作亂了一年多,凡是被派過去平叛的,哪個不是被掛在城門口示威了。

二哥又從沒有上過戰場,說的好聽是陛下賞識,還不是被族裏的人推出去當了活靶子。

謝懷玉渾渾噩噩地跟着其他人站起來,一雙眼睛憋得通紅就是哭不出來。

那個族中姐妹實在不忍,便是曾經有些嫌隙,如今也只剩下可憐她了,誰不知道謝懷玉是被謝長風那一房收養的孤女,但是謝父不問俗事,謝長風清正過頭,便是隻有一個謝長安把她拉扯大的。

做主將說是風光無限,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謝長安是代世家受死的。

便是有一線生機......陛下就是在等着有人抓住這一線生機,除非謝長安平叛成功,帶着戰功回來,否則只有一死。

她扶着謝懷玉走了兩步,勸道:“你且寬心,未必就那麼糟。”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相信,這事情就是有那麼糟的。

謝懷玉跌跌撞撞地回了他們住的地方,剛一進去就哭着推開了謝長安的門:“二哥。”

謝長安本來正在跟封陽說話,一看見她這麼進來就先笑一聲:“又不是什麼大事,我們謝小姐的眼淚就要把我這屋子淹了。”

“怎麼就不是大事了,黑羽軍多麼兇險,之前去救薛小姐那一次我們可都是親眼看見了,你又是陪着薛小姐被他們追殺過的,這可怎麼是好?”

謝長安笑得更歡了:“我都忘了還被追殺過呢,你倒還記着。”

謝懷玉看見他笑就覺得生氣:“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笑!這可是要命的大事!”

謝長安笑着點點妹妹:“這種事情,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與其等着刀來劈我,不如我自己衝上去奪了。”

謝懷玉聽不懂,謝長安這是在說世家之事。

她還要再說,就聽見外頭的小廝報:“小姐,薛小姐來看你。”

雲期常常與謝懷玉來往,有時只是藉着她的名義見謝長安,但是謝家上下都當兩人是好友,這會雲期來就沒有人攔她,只當是謝懷玉忘記提前知會了。

聽見這聲,謝懷玉跺腳:“我說的話沒用,有用的來了。”

謝長安自從攬下這差事的時候就知道,雲期是必定要上門來的。

別人不知道只當是謝家把他推出去做了棄子,但云期心裏卻知道謝家如今是他說了算,自然是他自己想要去平叛。

果然,雲期一進門來,見四下無人就急聲發問:“你昏了頭了,好不容易從黑羽軍手裏活下來,又攬這差事幹什麼!”

謝長安看着她又笑笑:“不是我,還能是誰?”

“你不是說不該打擾別人的命數嗎?原本該是誰,就是誰!”

謝長安卻給她倒了一杯茶,笑着說:“並沒有那個原本應該的人。”

雲期愣住了,是了,前世的黑羽叛軍興盛了些日子,又自己不聲不響地沒了,根本沒鬧到今日,更別說朝廷派人平叛了。

“之前那些輪迴裏的黑羽軍,都是被李常旭帶着鎮北軍解決的,但那都是爲了給顧思明報仇,而且這也讓陛下加重了忌憚之心。今生這些事都沒有,我總不能去舉薦,說鎮北王府適合吧。再者說陛下現在還要靠着鎮北王府,不會把這種差事分給他們的。”

雲期自然也知道,她本以爲是謝長安有心想要救那個人,纔會以身赴險,卻沒料到原本就不該有這檔子事。

她閉了閉眼睛:“你說得對,改變了一點點小事,誰知道後面會變成什麼樣,但是黑羽軍我所知不多,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你有什麼要我辦的,我定當竭盡全力。”

謝長安寬慰地笑一笑,說:“這本就不關你的事,我攬下來自然是有所圖,你若是真的有空,就替我看着懷玉。”

“看着?”

雲期有些不敢相信他會用這個詞,謝懷玉對這個哥哥歷來都是掏心掏肺的,之後是做下了什麼事情才讓謝長安如此不放心?

謝長安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岔了,直接說明白:“我算着時候,已經到了懷玉的生父生母找上她的時候,我們之前雖然做了那些事,但是他們未必不會發現你根本不是懷玉。我雖不知他們究竟對懷玉說了什麼,總之你盯緊她,不要讓她接觸到那一家子。”

雲期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又有些爲難,她手裏現在用的人都是用安南王的令牌借的,到時候安南王跟着一道走,恐怕自己手裏也要少人。

謝長安一看就能明白:“放心,我自己留了人手,你只要按時去問問他們就行,若是有什麼不方便的事,交給他們辦也可以。”

他把自己的玉牌摸了出來:“你就先替我保管着,等我從東邊回來再來跟你討。”

雲期點點頭:“你可要記得回來,別就把這東西忘在我手裏了。”

謝長安看着她笑起來:“便是我人死在外頭了,魂魄也要回來跟你討要。”

話還沒說完就被雲期惡狠狠地“呸”了一聲。

他大笑起來。

然後又說:“我知道你是必定要去攪和付家那渾水了,想一想也沒什麼可勸你的,只盼着你們做的隱祕些,別露了行跡。”

雲期抿了抿嘴脣:“我還是想問問你,你去平叛,到底圖的是什麼?”

謝長安低聲說:“爲名爲利。”

雲期還是不是十分明白:“你分明也不是十分在乎名利的。”

“我是不在乎,但是有人在乎,謝明媛來京城了,但卻沒告訴我。”

“你是說,謝家還不服你?”

“不服纔是正常的,我不是熬資歷上去的,只是危急時刻救急了而已,當時是隻有我們手裏握着安南王的支持,但是眼下所有人都緩過來了,他們也有別的心思。”

“他們還做了什麼?”

“也不必做別的什麼,你就看我雖是成了謝家的家主,但是除了我們跟謝家老宅裏那幾個,哪還有別人知道?”

“你是......要做出一番功績來,讓他們不得不承認你嗎?可你本來也不在乎這個不是嗎?”

謝長安自然還有別的考量,原本告訴雲期也沒什麼,但是這些日子以來,兩人越是生死相托,他心裏越是梗着雲期的隱瞞。

於是也不說,只調笑道:“不是說好了日後要去定國公府提親,若是沒有個好聽的名頭,你家裏人怎麼肯。”

雲期的臉登時就紅了,心裏也知道他是不想說實話拿這個哄騙她,但是臉上卻無法控制地一片燒紅。

謝長安笑了兩聲,又說:“你回去吧,到時候也不必你來送我,回來的時候迎一迎我就行了。”

雲期聽見他這樣說,一時之間什麼缺胳膊少腿的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幾乎是覺得眼前的人馬上就要死了。

更覺得這話晦氣,甩手錘了他一下:“哼,你自己去做那平叛的大將軍吧。”

然後扭頭就走了。

謝懷玉就等在外面,盼着雲期能勸一勸謝長安,一看雲期是帶着氣出來的,就知道是沒勸住。

雲期也看見了謝懷玉,只是現在也顧不上她。

謝長安是跟着安南王一道去平叛的,兩個人現在怎麼樣雲期不知道,但是之前露華治喪的時候那恨不得打起來的模樣可是歷歷在目。

謝長安這邊是勸不了了,看他那油鹽不進的樣子,就知道雲期即便是提上幾句安南王估計也會被當成耳旁風。

好在雲期這些日子爲着借人跟安南王有些信件來往,之前安南王就戲言要收她做義女,現在雖然不提了,但是信上言談也多有慈愛。

現在既然謝長安已經油鹽不進了,就只能求安南王好歹看在露華的面子上讓一讓他了,好歹也忍他到平了叛亂。

信剛送出去,薛雲霓就來笑話她:“別人家出征,你倒還更心急些,不知道的當你是謝家媳婦回孃家住着的呢。”

雲期在口舌上只怕過謝長安,當即正色道:“黑羽叛軍乃我朝心腹大患,謝二哥此去是利國利民,我能力有限,能做些小事也是好的。”

她這話說得冠冕堂皇,薛雲霓卻不相信,調笑着:“你自己信就行,左右我是萬萬不信的。”

雲期也笑:“姐姐來我這是做什麼的?”

她這話一說薛雲霓就嘆了口氣,道:“是一樁麻煩事。”

這倒是少見,薛雲霓歷來心上就只有喫喝玩樂,最多添上個跟李常玉作對,李常玉自從定親之後絕少出門,連作對這一條都沒了,還能有什麼煩心事。

“這是怎麼了?可是又有人到你跟前說什麼婚姻大事了?”

薛雲霓揉了揉自己的臉:“要真是還好了,我應付的來也就不發愁了。”

“那是怎麼了?”

“是雲姣跟雲嬈那樁事。”

雲期聽了就是一奇:“怎麼了?不是已經了了嗎?”

“確實是了了,雲嬈是打着祈福的旗號去的廟裏,三嬸孃也把事情瞞得風雨不透,但是偏偏雲姣不知道又怎麼了,偏偏就鬧起來了。我們本以爲她不知道,哪裏知道她心裏居然也是知道的,如今不知道是怎麼被刺激到了,忽然就鬧起來了。”

“便是鬧起來了,跟姐姐又有什麼?他們在家是你跟他們也不是十分親近的。”

“說是先請的雲霜,但是雲霜好像是有孕了,推了不去,可不就落到我頭上了,不止我,三嬸孃來求的時候特意說了是讓我們兩個同去,說你跟雲嬈關係好,最好能再去勸勸雲嬈,去登門道歉。”

雲期聽見就覺得牙疼,沈洺跟三房姐妹倆的官司亂七八糟,之前薛雲嬈有心拉她下水她還躲得遠遠的,現在卻是被渾水賴上了。

且不說別的,薛雲嬈當時能從家裏走,必定是跟柳氏認錯道歉過了,現在事情已經平息了大半年了,卻忽然要她再登門去跟薛雲姣道歉。

她原本就是爲了跟薛雲姣別苗頭才做下錯事來,雖然心裏知道對不住薛雲姣,但是又怎麼會去給薛雲姣道歉認錯。

柳氏這是準備一心哄着親生女兒了、

這原本不是錯處,薛雲姣也確實是受了委屈。

可是薛雲嬈心裏本來就覺得在柳氏心裏自己不如親生的:“這樣......豈不是拿刀子捅她。”

薛雲霓也知道:“要不我怎麼說是個麻煩事呢?”

她扒着雲期的桌子說:“你不知道,三嬸孃在母親面前哭成什麼樣,要不我也不必做這事的,還不是三嬸孃又是哭自己沒兒子,雲姣沒弟弟,又是說自己就這麼一個女兒,只盼望着她好,說來說去,就是沒有云嬈的份。”

雲期咂舌:“若是雲嬈姐姐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心裏不又得魔障一場?”

“誰說不是呢?”

但是說歸說,既然薛雲霓已經接下來苦差事,兩人就商量好後日去廟裏看看薛雲姣順道去把這事一說,便是薛雲姣不應也當是已經辦了,總歸柳氏怪不着她們。

把事情說完,薛雲霓轉頭就像是沒了煩心事一樣:“你今日有沒有事情要忙?沒有的話我帶你去聽戲,最近那《思母謠》很是火熱,你可聽過?”

雲期一怔,笑着搖搖頭:“不曾聽過,怎麼,是很好的戲嗎?”

薛雲霓還笑:“比那才子佳人的話本自有意思多了,不過這戲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有人傳是憫柔家裏事寫的,真要是憫柔家裏的事情,哪裏會讓別人知道?”

雲期跟着笑笑,卻暗自腹誹:可不是嘛,一般人是不知道,但是付憫柔自己寫的,他們家那些官司她還會不知道?

不過雲期沒有說,就跟着薛雲霓出府。

剛進了戲園子就看見姚娘子不遠不近地跟着,知道她是有話要說,便藉口去要點心與姚娘子擦身而過,立時便感覺手裏被塞了個紙條。

到無人僻靜處打開一看,上面只寫了一個字“成”。

這是付晨明那邊已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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