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一定是一個女巫。
賽琳娜如此想，她的胳膊被少女用一種恰到好處的方式託在肩膀上，戴着黑色的長爪的手指距離那脆弱的脖頸僅僅不到一釐米的距離。而少女似乎對這樣的危險一點也沒有察覺，任由她的手指懸掛在脖動脈的上方。
察覺到自己的目光，女孩稍微偏過頭，對着她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
於是賽琳娜口中的話語再一次默默咽回腹中。
她的警惕性都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啊……賽琳娜在心中暗自對自己發笑，要是讓那些被她耍得團團轉的有錢人知道貓女居然被一個小女孩乖乖拐走了，定會瞪得連眼珠子都掉出來吧。
這孩子一定是一個東方的女巫，就是那種像是人偶一樣的，有着魅惑的魔法，只要一笑，就會吸走人的心神，於是便心甘情願成爲了她手中的傀儡。
她被女孩輕柔地拉着手，看着女孩從口袋裏拿出鑰匙，當着她的面打開門，陳舊的鐵門發出咯吱的聲音，女孩順手開了燈。
暖黃色的燈光一瞬間填充了整個視野。
賽琳娜眯起眼，打量起房內的設施。
客廳擺着陳舊的沙發，電視機是關着的，茶几上放着一套茶具，紫紅色的泥做的茶壺小巧玲瓏。廚房門半掩着，依稀飄出着洗潔精的檸檬味。
除此之外，沒有再多別的什麼設施。賽琳娜暗自思索，這和她之前推測的不太一樣，本以爲少女應該是至少中產之上的家庭，但這房子內的擺飾，也太過陳舊了些。
或者，少女是離家出走的？這也是一種可能性，畢竟，能坦然地把陌生人帶回家，某種程度上是一種極爲叛逆的行爲。
“請您先坐一會，醫藥箱在二樓的臥室，我去拿。”
鬱子輕快地說，像是跳舞的小鹿，踮着腳尖躍上了樓梯，她身上的外套順勢翻起一角，在空氣中劃出半個完美的弧形。
“啊對了，紅茶在茶几下的盒子裏。您應該是喝不慣綠茶的吧。”本已經消失在樓梯拐角的少女又探出了頭，黛色的眉彎成小半弧形，“或者，等下我來爲您泡茶也可以。”
賽琳娜伸手從茶几下摸出一個茶葉罐，果然是紅茶，她的目光停在上面印着的英文翻譯上，挑了挑眉。她認識這種茶，雖然她比較喜歡喝咖啡，但這茶可不是什麼便宜貨，和這屋內的陳舊格格不入。還有這茶壺，是成套的紫砂壺茶具。
走進臥室的鬱子熟門熟路地從衣櫃底層翻出酒精，藥棉，還有碘酒和一些別的藥物。她把它們都放在一個托盤裏，輕輕地關上衣櫃的門。
鬱子端着托盤走下來，她看到女人已經端着茶杯慢悠悠地抿着茶水，修長的美腿交疊着翹起，就像是黑夜裏的狐狸。鬱子踏下最後一個臺階，鞋底與地板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
賽琳娜看着女孩端着托盤穩穩地走到她面前，這女孩，還真的是像她說的那樣，要給她包紮。她看着女孩半蹲下來，手指輕柔地解開繃帶，挽起褲腿，露出已經變爲青紫色的腳踝。
鬱子拿起棉籤，先是在酒精裏泡了泡，然後再沾上治療跌打的藥物，輕輕地塗抹在那片淤青上。賽琳娜託着腮注視着她的動作，露出來的美目閃過幾絲微光。
“您的腰，願意讓我來嗎？”鬱子將染上了血變成褐紅色的棉籤丟入垃圾桶，她看向託着腮的女人，語調輕緩。
賽琳娜笑了：“爲什麼不呢，女孩。”她當着鬱子的面伸手拉開緊身衣的拉鍊，露出白皙的腰窩，上面半枚子彈已經沒入皮膚，血液染溼了小半個腰。
很嚴重的傷，但貓女的神情中看不出任何痛苦，只是目光炯炯地注視着少女拿起小巧的鑷子，浸泡了酒精後，伸向子彈。
很熟練的動作，幾乎一眨眼的時間，金屬的子彈就被她丟在了盤子裏。而後她重新拿出一根新的棉籤開始上藥。
普通的女孩應該不會有這樣熟練的技術，她一定重複過上千次，才能如此嫺熟。賽琳娜看着那雪白的繃帶被纏在自己的腰上，不鬆不緊，即使是專業的醫生也不能處理地更好了。
等鬱子一鬆開手，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就忽然貼近了距離，兩個人的額頭僅僅相差一指的寬度。她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那溫熱的呼吸拂過臉頰上細小絨毛的感覺。
那張紅脣，是染上了紅茶的顏色吧。鬱子注視着那漂亮的，如同玫瑰花瓣的脣靠近，她緩慢地閉上了眼。
越來越近，少女的眼珠在眼皮之下輕輕地顫動，直到那氣息忽然向上移動，吻在了額頭。
“很失望？”賽琳娜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女睜開眼，手指撫摸着剛剛被親吻的地方。
“您做什麼都可以的。”鬱子微笑着回答，眼瞳折射着上方燈光的光暈，在瞳中散開成萬千光華，就像是變幻不定的萬花筒。
賽琳娜低笑，她站起身：“女孩，可別這麼好心了，下次來的不一定是親吻，更有可能是子彈。”
“那不是更好嗎？”鬱子輕鬆地笑着說，賽琳娜把目光投向那雙漂亮的眼，卻只看到了一層朦朧的霧。
“您是要離開了嗎？需要我送您嗎？”
“……剛剛不是想要和我殉情嗎？”賽琳娜的脣一彎，動人的魅惑從她的眼角折射出來。
“是啊。”鬱子毫無察覺般地對着女人露出笑容，“可是，您並沒有答應的想法，不是嗎？”
賽琳娜臉上的笑容一頓，她伸出手，輕柔地撫摸上少女的眼角，脣瓣輕啓：“你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是泡着蜂蜜的琥珀。若真有這樣的琥珀，我一定會得到它。”
“那還真是，令人高興呢。”
“女孩，別想着死了。漂亮的寶石要活着才能欣賞。”
鬱子望着她，沒有回答這句話。
“美麗的貓小姐，下一次見面，就和我殉情吧？”
賽琳娜微微張了張脣，而後輕笑出聲：“那，你就活到那個時候，如何？”
“您這是答應了嗎？”
少女的眼中閃爍着狡黠的光。
“壞女孩。”
貓女像是親暱地嗔怪了一句，整個人優雅地躍起，從窗戶上躍入無盡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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