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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明寒衣以爲這院子裏住的不是蕭復塵就是明空,卻沒料到門一開竟瞧見了一張開朗的少年面孔。

“唐……”她想了想,“什麼來着?”

那少年也不生氣,笑嘻嘻道:“唐酥。”一邊請兩人入內,又問:“大晚上的,你們是來找我爺爺?”

話音未落,正房門口就傳來一聲半生不熟的官話:“幺兒,你說哪個來找老子了?”

唐朝青拖着假腿“咚咚咚”地走下臺階,待瞧見前來拜訪的人,面上閒散的神情忽地一變,也不全像是當初暗戳戳挖晏棠牆角時的模樣,而是更加複雜微妙,讓人難以分辨清楚。

他沒再提什麼“孫媳婦”的事情,上下打量了明寒衣一會,提起柺杖指了指屋子:“進去說話。幺兒,把院子看好了,放進來一隻蚊子我就打折你一條腿。”

唐酥撇撇嘴:“大冬天的,哪來的蚊子。”又嘀嘀咕咕:“要是我放六隻蚊子進來你要怎麼辦……”但還是無聲地翻上了房頂,站在最高的屋脊上,將四周光景盡收眼底。

唐朝青返身進了屋子,不等人開口,先一步說道:“你們大半夜過來,想必是有事要找我幫忙。嘿,幫忙不難,小姑娘,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明寒衣不知道他用意何在,但既已在人前露了功夫,便也不再裝羞澀膽小,聞言笑道:“你說。”

唐朝青讚許地點點頭:“那天在六扇門的地方,我見到你有個暗器竹筒,是你自己做的?”

“對,”明寒衣大大方方地承認,“是我親手做的。”

唐朝青對此早有預料,但聽到她親口承認,仍禁不住怔了一下,沉默片刻才問:“這機關暗器的手藝是誰教你的?你可聽說過‘天工谷’?”

明寒衣:“啊……”

唐朝青向前一步,神色隱隱有些急切:“怎麼?”

明寒衣:“這是第二和第三個問題了。”

唐朝青:“……”

明寒衣臉皮厚得很,對他發綠的臉色視而不見,戳戳旁邊的晏棠,一本正經道:“我回答完他的‘一個’問題了,現在輪到你找他幫忙了。”

晏棠更不知善解人意爲何物,聽她這麼一說,便立刻對着快被噎死過去的唐朝青問道:“菁娘不見了,住處沒有打鬥掙扎痕跡,應當是自願跟人離開的,你可知道她去了哪裏?”

唐朝青臉拉得老長,使勁瞪着眼前的兩人,好一會才哼了聲:“不知道!”可想了想,又似笑非笑道:“但是嘛……”

明寒衣:“唐長老,你答應的可是‘幫’我們,並不是回答一兩個問題呀。”

唐朝青小算盤被戳穿,哼了聲:“這幫忙也分盡心不盡心,小姑娘你說呢?”

明寒衣眨眨眼,立即露出了個溫柔甜美的笑臉:“唐長老您人這麼好,肯定會盡心幫忙的對吧?待會我就把那個暗器的事原原本本詳詳細細地全都告訴您!”

唐朝青價碼還沒開出來就又被截了胡,一時哭笑不得:“罷了罷了。你們猜得不錯,菁娘是自願離開的,這幾天我們幾個老傢伙商量來商量去,都覺得藏在鹿苑裏的內鬼恐怕會對她下手,須得儘快送她出去避一避。”

但因爲誰也不知道那個潛伏的內鬼究竟是什麼身份,所以,護送菁娘離開的絕不能是任何一家一派之人,而是由每位與會的武林名宿在自家門派中抽調出幾名最爲可信的年輕弟子,一起將人送往指定的祕密藏身處。

出發之時好巧不巧,正在今夜,距離此時也不過半個時辰左右,幾乎就在明寒衣趁夜摸到菁孃的房間之前。

“可是……”

聽完了唐朝青的回答,明寒衣不由一陣驚訝,想要說點什麼,但一轉念想到原本形影不離的唐家兄弟倆如今只剩下唐酥一人還在院子裏,便猜到唐秋可能也是被派出去的年輕弟子之一,於是硬生生把後半句話又壓了回去。

可惜晏棠卻沒有這份眼力見,接着明寒衣的開頭淡淡評價道:“如果與你商議的那些人裏有內鬼,此時應當早有人在半途等着截殺,無論是菁娘還是你們派出去的弟子,恐怕一個都沒法活着回來。”

唐朝青一愣。

他捻鬚思索了下,皺眉道:“不會。鹿大俠提供了數處藏身處,讓那些年輕弟子與菁娘商議後自行選擇,就連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去了何處,即便有人想要截殺,定然也無從知曉……”

話沒說完,明寒衣忽然道:“這可未必未必。”

但她並沒有多加解釋,向唐朝青確認他真的不知菁娘去了何處之後,不等他再追問暗器竹筒之事,便飛快地找了個藉口起身告辭了。

在身後追來的嘟嘟囔囔抱怨聲中出了院子,明寒衣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從袖中掏出那張薄如蟬翼的面具:“菁娘最擅長的是就是易容……”沒聽見身邊的人接話,她便繼續道:“如果我是菁娘,只需片刻就能徹底改頭換面藏進人羣中,無論是誰來都找不到,又怎麼會‘自願’跟着一羣人冒險往外跑呢?”

晏棠以半步之遙跟在她側後方,伸手接過那張面具,淡淡道:“去找六扇門。”

“啊?”

晏棠:“這邊的人不會借給我藥水。”

他說的藥水是調製易容藥膏所需的材料,並不複雜,但需要特定藥物和特殊手法制作,顯然,在他們已經成了許多人心中的殺人疑兇的情況下,自然不會有人爲他們提供這種可疑的東西。

幸好六扇門有不少存貨。

也幸好守在鹿苑外面的六扇門捕快早已被小武打點過,見兩人出來,沒多費什麼口舌就帶他們到了駐地。

今日姜東離也在,他不知是從哪裏碰了釘子回來的,臉色比以往更難看,直到晏棠調製完了藥水,將那張面具泡了進去,眉頭才略微鬆開了一點。

“上面有字?寫的什麼?”

在面具上浮現出模糊印記的瞬間,姜東離就擠開了桌邊的明寒衣,沉聲問道。

明寒衣:“……喂!”

她剛把今夜發生的事情給他講了個七七八八,就被過河拆橋了,不禁翻了個白眼,只好繞了半圈,從另一邊湊到晏棠身邊。

只見白瓷筆洗中,原本淡綠色的藥水在面具浸入之後漸漸地變得清透無色起來,而那張近乎透明的面具上卻像是吸收了藥水的顏色一般,一點點浮現出了綠色的線條。

恰好此時又有六扇門的人回來稟報。

姜東離聽了幾句,剛剛鬆開的眉頭再次鎖緊:“唐門長老說得不錯,確實就在一個時辰之前有人與我的人交涉,獲准護送一輛馬車離開了鹿苑,至於方向……”

不用他說,其他人也清楚,鹿苑外只有一條出路可供馬車行走,便是繞過南側的慈聖寺再向西過河,而在過河之後去了何處,便不是守在鹿苑附近的人能夠知道的了。

“不過,”姜東離又道,“我的人沒看到火把光亮沿河向北折返。”

這依舊等於沒說,除了北面以外,其他三個方向都有可能是他們的去處,而附近又多山多河谷,地形複雜至極,若無更加明確的線索,幾乎不可能追蹤得到那一行人的去向。

正在衆人無計可施時,晏棠忽然開口:“可以了。”

衆人趕緊湊過去觀看,只見筆洗中的藥液已經變得與清水無異,晏棠用兩隻細巧的小竹夾撈出面具,仔細地在桌面展開。

濃綠的色澤已經固定下來,面具上的圖案清晰卻又十分潦草簡單,許多地方甚至歪歪扭扭令人難以辨認,像是在倉促之間繪成的,只能大致看出一個方塊下面延伸出兩道細長的線條,而那兩道線條中間又含着個杏仁似的標記。

在另一塊空白的區域裏,則單獨地畫了個形似鼻子的圖案。

“這是……什麼東西?”

在場大部分人都不由面面相覷,在他們眼中,這個鼻子簡直出現得莫名其妙。唯有剛剛參與過剿滅“角宿”等一衆殺手、又一手炮製了王籍的“死亡”的明寒衣幾人卻齊齊地意識到了什麼。

當初就是靠菁娘異乎尋常的嗅覺,他們才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被王籍投餵過用特殊香料炮製的食物的角宿,而如今,菁娘又留下了這個標記,必定意味着她從前來接她避難的人中聞到了某種令人不安的氣味。

或許就與那些移星閣殺手身上如出一轍……

若真是如此,那菁娘隱瞞自己擅長易容的事實,偷偷留下暗記便跟人離開,恐怕唯一的目的就是以身做餌,想要釣出幕後隱藏的那個殺手頭目。

——或者也可以說是作死。

晏棠將視線從那幾道線條上收回來,平靜道:“六扇門可有快船?”

“快船?”姜東離皺眉,仍緊盯着夾於兩道細線中間的“杏仁”,對照圖中鼻子的上下形態,那兩條細線與“杏仁”在下,方框在上,儼然就是南宛城與從城南一路延伸下去的河道,水文信息在他腦中飛快地浮現出來,“他們若是在一個時辰前就出發了,此時恐怕已順流而下二十里,而殺手若設伏,應當會趁夜行動。六扇門確實有船,但無論哪一艘船都無法在天明之前追上他們。”

明寒衣心頭微沉:“那馬呢?可不可以抄近路……”

不等她說完,晏棠便搖頭:“沿河向南多山谷石灘,少有平整道路,騎馬追不上。”

明寒衣噎了下,呲牙道:“這也沒有,那也不行,我看要不然還是讓菁娘死了算了。”

雖然嘴裏在胡說八道,但她眼中卻隱隱透出焦躁之色,沒過片刻就又忍不住提議:“不然我自己去示警?我輕功還過得去,幾十里路應當累不死。”

一時沒人說話。

對於輕功高手來說,狂奔幾十裏確實累不死,但若是中途遇上什麼意外,只怕疲憊之下便只能任人宰割了,若有可能,誰都不想選擇這個辦法。

可惜比起這個聽起來十分不靠譜的法子,衆人卻又想不到任何其他的方案。

良久,姜東離長長吐出一口氣:“好,你先去示警,若有意外莫要硬扛,自保爲要,我們……”

剛說到此處,衆人身後突然響起了個略帶遲疑的聲音:“等等,我可能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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